第72章 第七十二章(1 / 3)

一道聲音從監斬台的方向而來, 來人是一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威風凜凜,頗有氣勢,踏著如風的步子走到竇近台麵前, 抱拳一禮。

“竇大人, 罷手吧。太子有令, 賈仕德身上還擔著其他要事,可不能就這麼砍了。”

竇近台微微蹙眉, 手中的刀依然點在賈仕德的脖子上,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想必是天大的差事,要不然怎能勞動曹國公您親自傳令?”

來人正是曹國公曹凜, 是曹後的生父,也是當今太子的外祖父。

曹凜微一勾唇, 話裏頗有些威脅的意味:“既是太子的意思,我傳話也是分內之事。隻是賈仕德在洋人中份量不小,曹某還是請竇大人三思, 別被外麵的人拱得頭腦發熱,做下無可挽回的事來。”

竇近台沉了臉, 不再作聲。

好不容易賈仕德落在他刀下, 又怎能就這樣輕易放過?正在這時, 一個人跑來他身邊對他耳語幾句,竇近台聽罷, 輕歎一聲便收了刀。

“既是太子殿下要留人, 在下也不敢違逆。”

“多謝竇大人。”

曹凜雖在道謝承情,可神色分明是得意。他代太子發話,誰敢不要命地攔他?曹凜一揮手,馬上便上來兩個人將軟成麵條似的賈仕德提溜走。

竇近台雖心底不悅, 但也不攔,曹凜不欲多言,轉身就走,黃景生也賊不溜秋見狀也趕緊跟著曹凜一並溜了,隻留百姓麵麵相覷。

有人反應過來了,高聲呼和要官府給個說法。

“那人怎麼走了?!他不是還被指認過嗎?”

“是啊,都是一齊被判了罪的,怎的另外五個砍了,這個被放回去了?”

也不知人群裏是誰喊了一句:“沒戲嘍!你們沒看來人是誰?傳的是誰的口諭?那可是曹國公,是太子要留人!別鬧了,都散了吧!”

這句話說得拱火,百姓哪裏肯依,仍一浪高過一浪要求將賈仕德帶出來殺頭。竇近台聽在耳裏,卻一個字也不解釋,徑自走到秦山芙身邊,準備帶她離開。

秦山芙拉住他問:“就這樣走了?民意沸騰至此,難道不給個解釋?”

竇近台搖頭:“既是太子要放人,合該太子那頭去想辦法解釋安撫。殿下這裏還有另一件要事要請托姑娘,請姑娘隨我走一趟。”

竇近台神色急迫,秦山芙不再廢話,連忙跟著他繞到後麵,兩人一起上了車。

竇近台道:“今日辛苦你了,稍等還有一件案子需要姑娘出馬。”

秦山芙剛從上一個案子上下來一口氣還沒喘勻,沒想到還有一個案子等著她,驚道:“什麼案子?”

“淳記的案子。”竇近台又壓低了些聲音道:“淳記的案子人證物證都齊全了,這案子的首害是嘉利行,那天晚上我們也將嘉利行封了。隻是……出了點岔子。”

“什麼?”

“上回跟姑娘說,有人貼淳記的標賣假茶,可是我們這兩天仔細看了才發現,那個標雖然跟淳記長得極像,然而上頭寫得並不是「淳記」。”

“那是什麼?”

“「涥記」。”

秦山芙一時沒明白,竇近台給她寫了一個字,長得跟「淳」字確實相像。

竇近台繼續道:“我們抓了嘉利行姓何的掌櫃,這個人現在被我們扣著,矢口否認他毀淳記商譽,說他賣的是自己的茶,跟淳記不相幹。”

“他意思是,他沒有賣淳記的假茶,而賣的是自己的真茶?”

“沒錯。而且我們查到些蛛絲馬跡,發現他跟太子有關係,但沒實證,隻能從口供入手。”竇近台歎一聲,“可是這個人嘴巴很緊,眼下隻說自己是做尋常生意。那些刑訊逼供的手段我們沒法用到他身上,免得他的供詞有瑕疵,不好麵聖。所以我們準備讓淳記自己去討公道,姑娘作為淳記的訟師,替他們辯上一辯,給那姓何的一些壓力,讓他老老實實將前因後果吐出來,也盡可能讓供詞顯得可信些。”

秦山芙點頭:“我盡力一試吧。……這案子在哪裏審?”

“在京兆尹府。我已命淳記的二掌櫃去敲鳴冤鼓了,方才邢大人神色匆忙,應該就是趕去府衙審這樁案子的。”

秦山芙吃驚道:“怎的如此匆忙?就不能擱明日?”

竇近台歉疚道:“姑娘見諒。晉王殿下的意思是,今日既斬了洋人,最好趁熱打鐵,將相關案子一並都審了,免得夜長夢多。”

晉王依舊是壓榨人不手軟的甲方作風,秦山芙一陣心累,也有些同情邢定中了。菜市口跟前的案子才落定,自己府堂門口又有人擊鼓,“邢大人這一天可真夠折騰的。”

“姑娘也辛苦。”

秦山芙笑道:“好說。竇大人可帶著案卷?我先看看咱們有什麼底牌,想想一會怎麼對峙。”

竇近台忙將一包卷宗抱到秦山芙麵前,秦山芙便在車內暈暈乎乎地看了起來。

去京兆尹府需費些時辰,今日路上車馬擁擠,這一路便走了有大半個時辰。此刻京城熱鬧非凡,街上行人也比平日多些,多是看洋人熱鬧看得興起的。

秦山芙將淳記的案子簡單過了一遍,仔細又聽了一會車外的動靜,問竇近台:“今日洋人這案子,你們說殺就殺,可會有什麼麻煩?”

竇近台淺笑:“麻煩自然會有。可要鏟除弊病,這些都是繞不開的事,倘若姑娘一會能讓姓何的招供,便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方才你放走賈仕德,也是晉王殿下的意思?”

竇近台不答,“殿下自有他的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