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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

可我隻聽到了扶桑婆婆的一聲歎息。

她走過來拉起曦和,走出幾步“九婆婆,帶望舒回家。”

九婆婆扶起我,拉過我的手,攤開掌心。她歎了口氣,別過臉去。

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忙碌。

扶桑婆婆決定讓所有的人都搬到九嶷山上。

九嶷山?我很疑惑。為什麼要去九嶷山呢?我現在想想倒有些後怕,那晚怎麼有勇氣執意要去九嶷山呢?九嶷山太過神秘,不是險峻陡峭之山卻也無故有一種森然。從山腳下隻能望到滿山遍野的厚實的密林和濃重的霧氣。

從未聽說過有村民去過九嶷山,怎麼突然要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搬過去呢。

可我不敢問,我隱約覺得這與我和曦和有關,和那天晚上的事有關。

半夜時,整個村子的人都燃起火把,聚集到村子中心也就是扶桑婆婆門外的祭壇下。這是一個沉默的儀式,黑壓壓的人群,連綿的火把,可是悄寂無聲。月亮升到最高處,扶桑婆婆一步步走上祭壇。我隻能看到她的背影,在月光下的剪影。她終年著身的銀色長袍在月光下熒熒發光,獵獵作響,飄搖不定。九婆婆一臉莊重,直直的立在祭壇前。我低下頭,把腳底一塊仡腳的石子悄悄踢開。一天了,九婆婆不曾問過我那夜上九嶷山的事,她隻是遠遠的悄悄的打量我。我惶然,愈發不敢多問什麼。當我又一次望向九婆婆,我發現她低下頭,雙手交叉,右手的中指、無名指相扣——很奇怪的一個手勢。從未見過,可是,可是腦海中卻隱隱的現出這個輪廓。又閃過幾個女子的臉,美麗如花卻有著說不盡的憂傷,她們雙手交叉,兩指相扣,低頭,流淚,伏在地上……忽然閃過一道光亮,所想的一切都震成碎片,漸漸消散,我清楚的聽到呼呼的風聲,衣擺的獵獵作響,火焰的嗶剝。不自覺的緊了緊衣領。

我側臉,曦和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他隻是在定定的望著遠方。眼睛裏已沒了往日的……我說不清是什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忽然闖進腦中:扶桑婆婆一定是告訴了他什麼。麵對月光,背對火光,光亮之間的他忽然有說不出的陌生。

自從我記事,每個月的十五日,從日落開始,扶桑婆婆開始走上祭壇,祭月;祭月一直持續到次日清晨,這時她開始另一種祭祀——祭日,一直到正午,繼而……

我猛的回過神來,因為扶桑婆婆雙手交叉身前,低下了頭,伏在地上,我想看看她的右手,可是她背對我們,不像九婆婆那樣,我可以隱約看到她的側影。

我不自覺的向前邁了一步。似乎遙遙的看到了扶桑婆婆的右手,兩指相扣,忽然曦和拉住了我的手:“怎麼了,望舒,累了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或許,是我太過好奇。

東方既白,扶桑婆婆下了祭壇,怎麼,不祭日了嗎?這就走?

扶桑婆婆走在最前麵。九婆婆跟在她的斜後方。

我和曦和並排跟在後麵。

再後麵是村民。

曦和仍然是定定的隻看著前方。

我悄悄的打量著周圍。

很奇怪,扶桑婆婆似乎是輕車熟路,一停不停地向前走。

忽然轉身。不覺一驚,又轉身向前。“扶桑婆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有什麼,”扶桑婆婆並未回頭,“他們都回家了。”

我拉拉曦和,朝他努努嘴,他向後看了一眼,朝我點點頭,並不吃驚。

我更奇怪了。

我又向後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整個村子的人都悄悄消失。而曦和這樣沉靜,決不是以往的他所能辦到的。一定是扶桑婆婆告訴了他什麼!一定是扶桑婆婆告訴了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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