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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判了死刑,明日午時市口斬首示眾。

他靠在刑部大牢的窗戶邊,貪婪地望著外麵僅剩的餘光。感受到遠處那死氣沉沉的禿樹刺破了暮色,帶著殘忍的殺氣衝向他。窗戶對麵的屋頂在夕陽的映襯下就像關口的雉堞,而他,卻不是沐著落暉依著這些城牆掩護藏身。

他明明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不過就是挨幾板子的事,頂多再坐個幾年牢,竟叫他自己作死演變成了身首異處的死罪。

他好歹是個四大皆空、熟讀佛家八戒、已經受了九顆戒疤的出家人,竟是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擺了一道,動了凡心,葬了己命。

“你罪不至死。”

“可是,她不願看到我還活著。”

雜著陣陣歎息,氤氳著水汽散落在陰暗的牢獄,刑部尚書背著手走走停停,“你當真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一二?”

“不必了,何必徒增煩惱。”

“哎……可惜啊!”縣令聽罷,知曉再勸無用,抬手動了動食指和中指,喚來獄卒端來一盤飯菜,“…”仍欲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縣令轉過身去離開這陰暗之地,身後那人撲通一聲跪伏在地,“多謝大人!”聲色清泠,乍聽讓人多生錯覺以為他是得了什麼賞賜謝恩。縣令頓了半晌,一行清淚兀自劃過臉頰,卻不敢停留,匆匆離去。

翌日午時市口。

待人頭落地,集市喧囂之時。

待血流不止,可有故人垂淚?

午時過後,這開封城裏便又少了一癡情錯付之人吧。

“生不在天堂,死不回地獄,跌跌撞撞,終至人間遊蕩。”下輩子,還要轉世為人呐,隻是再也不要遇見她了。

闔目,往日種種思如泉湧,驚覺,此生不該入此城,髒了自己,亦汙了他人眼。

“住手!快住手——”他偏頭靠了斷頭台,忽聽嬌人聲嘶力竭,他知道,她來了,隻是為時已晚,一切都回不到過去。

他挪挪嘴,隻剩四個無聲之字,“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