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二話不說,就將‘紫金靈笛’拋給了霄王。
霄王與三使對眼頷首,隨後縱聲喝道:“四靈四相,南北東西,各歸其位!”
黃泉原想轉身快走,可沒踏出一步,他又回轉來攙起芝瑤的手。
他道:“阿瑤,你我日後就是夫妻了……泉哥再也不會鬆開手!”
芝瑤如今雖置身險境,但她心裏可比五月裏的洋槐蜜還要甜膩。
她輕嗯一聲,用那美如夢境的笑顏告訴黃泉:她,也情孚意合,願同舟共濟。
從正中央的青石大壇通往墓宮四壁,很遠。
若是個成年男人全力奔跑,起碼也得一炷香的功夫。
可眼下的這幾人,卻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修靈者——他們統統是‘淵海海域’中,一等一的修靈高手。
所以,他們隻需一盞茶的時分、二三十個起落,就各自抵達了四麵石壁的底下,那懸空的圓形祭壇上。
黃泉向祭壇下瞟去,下頭漆黑空洞一片,不知深淺。
東首祭壇,縹緲老人腰間摟著‘蟄魚皮鼓’,手掌虛按在鼓皮之上,神情嚴肅。
南首祭壇,霄王懸在半空,指尖輕撚‘紫金靈笛’的孔眼,回憶千年之前的音律所學。
西首祭壇,楚盈香平端‘海象牙簫’,輕撫於香唇之前,神色仍帶著一絲淒然。
北首祭壇,黃泉的左手與芝瑤十指相扣,右手托著‘白海螺塤’,腹中的橫膈膜不斷鼓脹,是準備要吹奏出蕩平淵海邪魔的普渡之音!
“合奏,《平海鎮妖曲》!”
——霄王喝罷,率先吹笛啟奏!
那流暢的音律雖稱不上悅耳動聽,但足以激活東首祭壇的機關。
隻聽是有齒輪喀喀作響,隨即祭壇之下是有一尊巨碩的‘赤瞳靈蛟’像,冒出了頭。
霄王口中吹奏不止,整個魂影就向後漂移,站在了靈蛟的腦袋上,隨其隆隆升高。
楚盈香的美貌,那也算沉魚落雁。
而她的撫簫演奏的技藝,更是算得上一絕。
那柄生硬的‘海象牙簫’在她那雙柔嫩玉手的按拿之下,竟像個聽話的孩童般,任她擺布。在粉唇的“輕吻”之下,宛如高亢童聲的簫音,款款鳴唱起來。
待得‘獨角座鯨’的巨像緩緩升高,她也照著霄王為鑒,向後一躍、登上鯨首。
在這首《平海鎮妖曲》中,‘白海螺塤’和‘蟄魚皮鼓’的戲份都在後半段,所以黃泉和縹緲老人眼下都是有心使不出力,就像兩根繃緊的弓弦,卻沒有箭給他們發射。
好在那‘紫金靈笛’與‘海象牙簫’的音律和諧、悠揚,相輔相成。恍如帶聆聽者來到了一片湖光山色的幽靜岸邊,耳聽鳥語花香,與三五良友青梅煮酒……這才讓黃、縹二人緩解了急躁的情緒。
“哇呀呀!”
西首黑霧團中,忽就有狂嘯之聲。
不用去猜,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海妖王’的嘶吼!
——且是被這《平海鎮妖曲》逼得難受,才連嘯不止!
“螻蟻宵小,欺我太甚啊!!”
海妖王重鳴成震,驚得整座墓穴宮殿都巍巍顫動。
那些黑煞的妖氣之團,猛然間就加快了流轉的速度。
嗖嗖的連聲,就有‘妖氣飛彈’迸射向遠近高低、四麵八方!
嘭嘭嘭嘭!
石壁、祭壇、神龕、隨葬甕、金銀器物,以及通往四麵石台的長廊和廊柱,隻要那‘妖氣彈丸’所撞之處,登時就炸出一個石獅大的深坑。一輪轟炸之後,這層墓宮就像是被貪心又黑心的礦主炸得體無完膚的礦山,大小坑洞、重疊密布。
這些青石、陶土、金銀器都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尤其是修靈高手,他們可比熊孩子還能活蹦亂跳。這些隨機掃射的‘妖氣彈丸’,當然是難以傷到黃泉眾人。
霄王本就是靈體,自在飄逸,當是無所畏懼;楚盈香身法算得靈敏,加之有偉岸的‘獨角座鯨’石像做盾牌,更是高枕無憂;至於縹緲老人,他的‘蟄魚皮鼓’本就是最易操作的‘四海靈器’,所以即使手上需要咚咚敲擊節奏,他的腳步也迅捷老練、毫不遲疑。
稍有些難為的也就是黃泉和芝瑤了。他們要躲開迸射而來的‘妖氣飛彈’並不難,難就難在他們兩個的手,像是粘了世上最稠的膠水一樣,死活都不肯鬆開,還越抓越緊、愈抓愈來勁。
兩人就像是一對相依相偎的鴛鴦般,時而比翼雙飛、縱身翱翔,時而淺空回旋、撲食戲水。是羨煞旁人,引得楚盈香都暗生莫名醋意。
耳聽第四重聲,悄然入耳。
黃泉背後的‘八須海螺’巨像,也悠悠地從足下混沌的空洞中升起。
海妖王氣得嚼齒穿齦、狺狺狂吠,他忽就大喝:“秘術,千屍鬼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