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之上,雲氣繚繞。群峰之下,綠樹蔥蘢。
山腳的參天古樹下孤零零地坐著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孩,東方的一縷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照到了地麵,投射到了小孩稚嫩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陰影。
她約莫八九歲,那一身看起來極為難得的彩翎羽衣倒是使她不太像是附近村落走失的小孩。
小孩扶著爬滿了青苔的樹壁慢慢地站了起來,不知道她在哪裏找來了一根棍子,弓著背扶著腰顫顫巍巍地向前麵的泥濘小道走著。
在草長鶯飛的三月中,除了鳥叫蟲鳴,還可以聽到她有點短促的呼吸聲。
當日光直直投過林子的時候,小孩已經踉踉蹌蹌地走上了許遠。她停下了步伐,靠在一棵老樹上稍作休息。
忽然,老樹的葉子簌簌的在震動著,小孩見狀一臉驚慌地站了起來,隻聽一道滄桑沙啞的聲音響起:“哪來的無知小兒!竟敢擅闖此地!”
小孩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原來的黑褐色的樹幹變成了一張宛若古稀老人的臉,周圍盤曲的枝椏還在緩慢地蠕動著。
小孩鎮定下來,雙手合拳稚聲稚氣地向老樹鞠躬道:“仙人,小輩名喚西光,家師乃東陵玉渡島潮鮫姬,此番前來叨擾,若小輩多有冒犯仙人,還望恕罪!”
說罷,西光便向老樹深鞠了一躬。
“哦,原來是玉渡潮鮫姬的愛徒啊!哼!怪不得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擅闖雲海仙山!老夫問你,你可知老夫是何人?”老樹怒道。
一旁的虯枝迅速地把西光卷了起來。她被驚得“啊”了一聲。
西光輕呼了一口氣,仍做恭敬狀。
“在小輩前來時,家師曾囑咐過小輩,說在雲海仙山有一榕樹大仙,管雲海仙山萬裏,修行十萬年,道行高深!”
“見之,要以尊師之禮相待,小輩妄猜,仙人就是榕仙老前輩了吧。”
“哼,她會有這般心意!這可是你師父原話?”老榕仙收回了纏在西光身上的藤枝。
“哎呀!”西光被摔的叫了一聲。
“小輩不敢胡說,這確是家師原話,她老人家還說啦,往日多有冒犯之事,她老人家日後自會過來賠罪。”
“隻是恰逢島內萬年一遇的玉形草萬年一開花和玉管魚五千年一浮頭的時節,師父要主持大局,脫不了身,還望老前輩見諒!”
西光恭敬地講完,又鞠了一躬。
沒有聽到老前輩的應答,西光就這樣鞠著。
榕樹的葉子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停止了聲響,蠕動的樹根也靜靜的盤纏在了地麵,四周靜悄悄的,就偶爾有幾聲蟲鳴。
西光雙手作躬,微垂著腦袋,像極了平時在師父麵前的模樣。如果是小師兄看見她這副模樣,又該笑話她了。
幾息過去,她仍未聞聲響,但她原本跋涉幾天的身體卻有點吃不消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西光低聲叫了幾聲“前輩”,見無人應答,她立馬癱坐在了地上,卻不料想在她身後站了一個老人,使得西光一驚。
老人瞧著倒有些慈眉善目,西光也沒把他和方才略顯可怖的老榕仙聯想在一塊,便問:
“老人家是有何事?若是餓了,我這僅剩些丹藥,可供暫時飽腹。”
說著,西光便從那彩綾羽衣的袖兜裏掏出了一個白瓷瓶子,倒了幾顆到手上遞給了老人。
老榕仙看了一眼丹藥,說:“你可知老夫就是剛才那棵榕樹所化,你就不怕老夫是壞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