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但是現在我覺得夢寐以求的東西突然回來了，心情也逐步好起來，要是三五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從沒笑過……”
“是嗎？”
何采突然笑了。
或許隻是想證明給江喬羽看看，其實她會笑。盡管隻是微微翹起了嘴角，嚴格的說連個微笑也不規範，但是在江喬羽眼中，卻萬般燦爛。
“何采，在我看來，你身為天下第一門派的三小姐，靈武高強，又深得郭掌門疼愛，似乎比我更加的不開心，是為了那般？”
何采收了笑意，和江喬羽一樣，仰望著遠處的群峰，又是一聲輕歎：“說起來，你我倒有幾分相似之處……我娘親與我爹爹的事情，你或許聽說過……五十年前我娘親被白日仙君擊破元神，和我爹爹在逃回蝕天峰的時候遭遇了一隻九尾靈狐，由於我爹爹的大意，讓九尾靈狐吞噬了我娘親的元神，奪了我娘親的本體，從此，娘親一病不起，瘋瘋癲癲數十年……可沒想到，就在我爹爹不得已娶了我二娘生下兩個哥哥之後，十八年前，娘親的病突然有了好轉，而且……竟然有了身孕，便生下了我……”
這段故事江喬羽也在民間聽說過，現在出自何采之口，必定真實，不由得暗暗稱奇。
“哎……看來，或許是你爹爹對你娘親的一片真情感動了太陽神……”
“也許吧……在你們看來，這一定是件好事，卻不竟然。我娘親清醒過來，得知我爹爹已經娶了我二娘，這讓她傷心欲絕，整日把自己關在房中，十八年來，從沒下過山，甚至從沒走出過院門……原本的山盟海誓，卻落得這樣一個尷尬的結局。我娘親常說，如果讓她一直瘋下去，永不醒來，那該多好啊……若果不是因為我，或許，我娘親已經輕生了……”
說到這裏，江喬羽禁不住偷偷看去，何采的臉上早已無聲的落下串串淚滴……
沒想到自己隨意一問，竟然觸動了何采內心的痛苦，江喬羽隱隱有些後悔。是啊，俗話說，女兒是和娘親最貼心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誰能快樂的起來？
除了歎息，江喬羽還是歎息，他不會安慰人，更不會安慰女人。相比何采來說，他也隻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如果不是同樣淒慘的家境，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共鳴。
“其實……如果隻是這些，當我看不到娘親痛苦的麵容時，或許我還會笑，還會快樂，但這僅僅是開始……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因為我黑色的眼睛，因為我半歲就會說話，因為我到了十歲還隻能在地上爬行，包括我的爹爹，還有很多很多人都私底下議論，說我是九尾靈狐的元神所化，是妖獸，而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江喬羽聽到這裏，確實是被震驚了。仔細看看她狹長的眼睛，突然真有點妖氣肆虐的感覺，特別是那種媚到骨子裏的氣質，的確不是一般人所具備的。
但是遺傳基因隻來源於肉體本身，跟所謂的“靈魂”、“元神”應該沒有任何關係。更何況，江喬羽是個唯物主義者，就算是元神，也隻是一種能量聚集的高級表現形式，而與鬼神無關。
“江喬羽，你看看我，或者我的眼睛，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
何采突然轉過身，走到江喬羽的身旁，直直的看著他的臉。
正在沉思的江喬羽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
的確，那是一雙舉世無雙的美目！就算江喬羽不是一個好色之徒，不是一個老道的情場高手，這樣的一雙眼睛，魅惑致至，總能在第一時間點燃男人yu望之火。
但那眼神的最深處，卻是那樣的平實、純淨，就如同一個開滿鮮花的湖泊，走進湖泊中，有的隻是那一片淨藍。她還是一個簡單的女子，一個平凡的女子，她有著善良的內心，有著被人平等對待的渴望。
有誰知道，就是這樣一雙美目，卻不是她美的詮釋，而是一個世俗的把柄。
刹那間，江喬羽似乎真正讀懂了她憂鬱的琴聲，讀懂了她之所以不快樂的全部理由，以及……眼前這雙墨玉般的黑瞳。
“不，我感覺……我沒有那樣的感覺……你隻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你……”
江喬羽有種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感覺，他的話語無倫次，卻無比真誠。
“你隻需要說一個不字，或許，隻要你這種真誠的態度……這就夠了，對於我來說，如果是我熟悉的人，我經常會把這個問題問上千遍萬遍，直到他們眼中的虛偽顯露出來……其實，我知道她們背後總會對我指指點點，隻是礙於我三小姐的麵子，才不敢張揚……直到現在，別說朋友，連一個貼心的侍女都不曾有，隻有我的娘親……”
何采並不掩飾自己擦眼淚的動作，相反，從掏出手帕，到吸幹淚水，她用了很長的一個過程。
她坦誠，一直到坦誠自己作為風光無限的小姐背後的軟弱。
而這一切，連她自己都奇怪，竟然是對一個隻見麵了三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