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正是初秋時分,天氣卻寒得怕人。霜重霧濃,空氣中有冰淩的氣味,呼吸之間竟割得人口鼻生疼。四下無人,陡添肅殺之氣。冀安門外一裏處忽聞驚馬嘶鳴,那叫聲之淒厲,聽得城樓上值守的軍士一個激靈,從渾沌之中驚醒,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長槍。“這大夜下的,怎還有人醒著?”“莫不是北戎人來了?”“去你的!”頭一個喝道,另一個揉了揉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二人這廂正想著,卻聽得馬蹄聲和車輪聲混作一團,轟隆著疾馳過了街坊府巷,直奔城門而來。“冀安門守衛在此,門下何人?”軍士聽聲辨得馬車已到了城門下,盯著暗處,厲聲道。
話音落地,在高大冰冷的城牆上碰撞出了回響,在這死寂的空氣之中蔓延開來,十分詭異。門下無人應答,隻隱約見黑暗中有人影晃動。軍士匆忙斂過火把,迎了出去。下了城樓,軍士順著火光才見五步開外站著一輛四輪馬車,一匹瘦馬呼哧之間往外送著白氣,看樣子吐納還沒趕上疾蹄。馬車旁邊站著一個頭戴鬥笠的人,看身形應當是個纖瘦的男子。
軍士上下打量著來人。男子雙手一捧,從懷中奉出一塊銀色腰牌到軍士眼前,“校尉府公幹,速速放行。”那男子嗓音低沉嘶啞,似是有積年咳疾卻中氣頗足。軍士驗過腰牌,知是公家人,不敢耽擱,遂大臂一揮,示意開門。還未等軍士回頭細看馬車,那男子一躍而上,揮起一鞭,重重抽在那可憐牲畜背上,瘦馬隨即又一聲嘶鳴,揚起前蹄,帶著車子卷著塵土飛馳出了城門,向著京郊東北而去,霎時間就沒了影子,隻留下空氣中一團紛亂的寒氣,裹挾著一股淡香,直逼還在原地張望的軍士而去。
那是七焱之難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