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嗬,那她該去哪?
沈煙寧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DM的大樓裏走出來的,她腦中隻反複閃過一句話,她失敗了。
她看著手機屏幕上八個未接電話,心裏的挫敗感越來越盛,她從一開始就一敗塗地。
這八個奪命連環CALL是她的親媽沈秋雲打來的,原因沈煙寧不用接聽也知道。
安康醫院的繳費時間已經過了兩天。
沈煙寧打開手機銀行,看著上麵的餘額,大概還能撐一個月。
她打了一輛車,朝著安康醫院駛去。
安康醫院。
“對不起,我這兩天忙......”沈煙寧對著一個護士道。
護士語氣不太好:“方醫生已經幫你交了,下個月請提前轉賬。”
沈煙寧點了點頭,然後朝著住院部走去,來到熟悉的301號病房。
三年來,她無數次踏入的病房。
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同母異父的妹妹賀子衿。
賀子衿三年前也是個活潑美麗的豆蔻少女,如果沒有進DM公司,如果沒發生那件事......
看著女孩病態蒼白的麵孔,萎縮成竹竿一樣的四肢,沈煙寧忍不住想逃。
這三年來,她來的頻率從一周兩三次,到一個月一次,心中的希望也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湮滅。
一開始醫生告訴她,賀子衿能醒來的幾率相對還是比較大的。
她懷著這種期盼的心情,每個月付著高額的治療費,等了一年又一年。
不僅掏空了所有家底,還欠了一大筆外債,卻沒有等來想要的結果。
“她能蘇醒的幾率有多大,煙寧,我不說你應該也清楚,要不要考慮下......”
說話的是方少艾,賀子衿的主治醫師。
沒等方少艾說完,沈煙寧打斷了他的話:“不考慮。”
方少艾歎了口氣,他不明白沈煙寧為何對於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如此執著。
沈煙寧知道方少艾是為了她好,確實放棄治療看起來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按照目前的狀況,賀子衿能夠醒來的幾率微乎其微,隻是一個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但沈煙寧還是無法釋懷,三年前,如果她沒有忽視那個電話,賀子衿就不會變成這樣。
賀子衿也不止一次跟她提及過自己在公司裏被人“欺負”的事,但沈煙寧那時候剛開始去醫院實習,忙的昏天黑地,哪有時間管她。
她最後一次見到賀子衿的時候,是在她實習的市一院。
賀子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全身血跡斑斑,原本精致的小臉此刻已經不成人樣。
下身撕裂性損傷加重度顱腦損傷。
即便不學醫,沈煙寧也知道這些傷代表著什麼,她妹妹被人侮辱了。
那一刻,沈煙寧的腦子裏麵隻不斷回蕩著她前幾日對賀子衿說的話:“我最近很忙,你都滿16周歲了,有事自己試著解決。”
她隻依稀記得賀子衿說經紀人要帶她去參加一個酒會,有很多重要人物,她既緊張又很期待。
而在出事的那天,賀子衿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正在忙著寫論文,電話那頭隻聽見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短短三秒便被掐斷了。
如果她那會兒報警,賀子衿就不會變成那樣。
雖然不確定傷害賀子衿的人就是傅瑾言,但他肯定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這是沈煙寧現在唯一掌握的線索。
“煙寧,你考慮下現狀,你為此丟了工作,欠了一身債,這幾年你對子衿已經仁至義盡,再耗下去你會毀了自己的人生的......”
方少艾說的這些話,沈煙寧當然想過,但她無法從三年前的事件中走出來,罪犯至今還逍遙法外恣意人生。
她不甘心,她不想經常做同一個噩夢。
“再給我半年時間......”
沈煙寧這句話像是在對方少艾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方少艾本想問她為何如此執著?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以他對沈煙寧的了解,她想要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攔。
“少艾,錢我已經轉賬到你微信了,謝謝你。”沈煙寧接著道。
方少艾微微一怔:“煙寧,你不用跟我這麼見外,撇開你是病患家屬不談,咱倆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
沈煙寧沒再說什麼,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