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話是說出來了,但素真覺得這會兒,心中有一團火,需要用雨澆一澆,於是素真說完那句話就不管那些打傘的婆子,徑自往前走去。
細雨打在素真身上,那樣冰冷,卻也讓素真清醒了些。表哥他是真的要定親了,所有的歡聲笑語,都消失不見。素真的臉上濕濕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紅鴦急忙從打傘的婆子手中接過傘追上去,給素真打上傘,在她耳邊悄聲道:“小姐,我們先回去吧。”。
素真睜開眼,對紅鴦道:“我沒事,我好好的。”
紅鴦用手帕給素真擦著臉上的水:“回去給小姐您,多喝幾碗熱熱的薑湯呢。”她們在前麵說話,紫鴛見那婆子還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不由對那跺了跺腳,示意剩下的丫鬟婆子趕緊跟著自己往前走。
那婆子等素真主仆都走走了,才嘴一撇:“哼,就這命數,誰敢娶?”說著婆子往顧太夫人上房跑去。
顧侯爺拿到了帖子,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對婆子道:“你去回了夫人,到時備份禮過去就是了。”
屋內隻剩下顧侯爺一人,顧侯爺輕歎一聲,裏屋的簾子掀起,顧夫人從裏麵走出,她是顧侯爺的續弦,顧素真的繼母,生了兩兒兩女,和顧侯爺也算得上琴瑟和鳴。
此刻聽到顧侯爺的歎氣,顧夫人的眉頭微皺,但還是上前對顧侯爺道:“侯爺,那帖子,我已經看見了,隻是蘇府比不得別的府邸,先不說親戚,他們對大姑娘,還有鞠養之恩,蘇府大公子和大姑娘,也是兄妹情深,所以我想著……”
“禮備重些就備重些,不用來和我說。”顧侯爺有些暴躁地打斷了顧夫人的話,顧夫人驚訝地看向顧侯爺,顧侯爺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對顧夫人道:“也不曉得她們把藥熬好沒有,我去瞧瞧。”
“侯爺!”顧夫人喚住顧侯爺,顧侯爺回頭看著夫人。顧夫人遲疑了下才對顧侯爺道:“我就想問問,是不是當初,蘇顧兩府,真有婚姻之約。”
這婚姻之約,說的就是顧素真和蘇蒼了。顧侯爺的眼先是睜大,接著顧侯爺就搖頭:“沒有這樣的事,你別聽她們亂說。”
說完顧侯爺又覺得自己這話,實在不能說服夫人,於是又加上一句:“最近因著母親病重,你也要侍疾,這府內下人有些鬆散了,你要記得,好好地訓斥她們,有些不該說的話,不能說。”
顧夫人輕聲應是,顧侯爺逃也似的往門外走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從裏屋走出,她是顧夫人的長女,顧家二小姐顧素婉。
顧夫人和顧侯爺的對話她也聽見了,見顧夫人怔怔地站在屋子中間,素婉上前靠在顧夫人肩上:“娘,爹也許隻是擔心姐姐。”
“我曉得,我明白。但是,總有……”顧夫人話沒說完,顧侯爺已經端著一碗藥進來,素婉急忙上前要去接顧侯爺手裏的藥,顧侯爺卻隻對素婉搖一搖頭,就往裏屋走。素婉急忙幫父親打起簾子。
顧夫人看著那重新放下的簾子,嫁給顧侯爺,也有十六年了,這十六年間,生兒育女,夫妻和睦。顧侯爺也不像別人一樣,除了有兩個通房,就再沒有別人了。而那些通房,也大多在十八歲以後打發出去了。
顧夫人的婚姻,可以說是十分幸福美滿的,除了顧素真,她仿佛是顧侯爺心上的一道傷痕,不能提,但又不得不提。遠不得近不得,十六年來,顧夫人都沒摸清該怎麼對待這個繼女才是正確的。
顧夫人感覺到素婉握住自己的手,顧夫人悄悄擦了眼角的淚,掀起簾子走進裏屋。
裏屋是顧太夫人臥室,因病中嫌煩,屋內隻有兩個丫鬟兩個婆子在那伺候,但顧侯爺都沒使喚她們,而是親自在給顧太夫人喂藥。
顧夫人急忙上前接過顧侯爺手裏的藥:“侯爺,我來吧。”
顧侯爺沒有看顧夫人,而是把藥碗遞過去,顧夫人心裏鬆了口氣,曉得顧侯爺已經不再生氣了。顧夫人給顧太夫人喂完了藥,拿過手巾擦著顧太夫人唇邊的藥漬。
顧侯爺這才開口道:“蘇府那邊,你親自去一趟吧。還有,素真那裏,你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