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生來是要為了飛一萬裏而生的,如果不能夠翱翔萬裏,就算不得好鳥兒。
馬匹,生來就是為了日行千裏而生的,如果不能夠奔騰千裏,就隻能算是劣馬。
人類,生來就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活的,如果不能夠完成目標,那就隻能說是失敗者。
而早在兩千年前,莊子已經借“蜩與學鳩”之口,提出了這樣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奚以之九萬裏而南為?”
你為什麼一定要飛九萬裏呢?
究竟為什麼?
能找到一個準確地理由嗎?
大鵬鳥揮動翅膀,振翅而起,要飛翔九萬裏,究竟要耗費多少功,做多少牛頓的力?
如果連一個理由都沒有,那麼為什麼一定要做這麼辛苦的工作呢?
實際上,這不正是自己在欺騙自己,主動為自己製造一個宗教信仰,“一個手製的偶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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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飛九萬裏?
如果用更加審慎和反思的眼光看待自己的生活,就會得出這樣的問題。
現代社會,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艾倫,總以為自己已經拋離了宗教信仰。
可是後來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也有著很多“信仰”。
信仰“人上人”。
信仰“詩和遠方”。
信仰尚未完全解構的農業社會文明遺留,
信仰遠未完全建構起來的工業現代文明和後現代文明。
人總歸要給自己一個價值,尤其是一個人群中的位置。總歸要進入社會係統,實質上努力成為“人上人”,無論嘴上承認不承認。
為什麼一定要去“遠方”?這個遠方並不是路途的遙遠,而是抽象概念的遠方。
最後竟然變成了形而上的信仰。
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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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這些東西,艾倫隻花了一秒。
但是,又好像花了一個小時。
在這片“世界的最底層”,如今,已經徹底時間錯亂!
時間是一個難以標尺的概念。
一個艾倫,兩個艾倫,三個艾倫。
無數個艾倫。
艾倫看見了無數個自己從空間的畸變點之中出現。
這些或許是“時空間斷點”之中,艾倫看見過的,龍裔調整的無數個世界其中之一!
那個時候,整片天空都呈示著無數世界。
就如同沒有汙染的天空中,那明滅可見的滿天星河。
天空被分成了無數個雖然肉眼幾乎不可見,但是又能夠被玄妙的清楚辨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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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
艾倫察覺到,
那無數個世界的自己,
正在重疊!
他想要大喊,但是他完全無法喊出來。
他已經失去了控製周圍一切的能力,除了思考,他什麼都做不到!
或許,這就是“神”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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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鼻子,肚子,肌肉,無數個自己重疊在一起,感覺似乎也聯係了起來。
讓艾倫感覺極度的反胃與惡心,令人作嘔!
這就好像自己的胃在吞吃自己的另一個胃!
艾倫知道,
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但是他也意識到,
就如同那片實驗室之中的海苔。
他甚至根本沒有器官來感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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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概念意義上的不可達,
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