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承載著與之相等的重量。燕小洵不疑其他,輕聲附和道:“是啊。”
我覺得好,就好。
一向飛揚的目光柔弱低下,燕小洵周身都透露出一種無力,失戀,哪是一時半刻就能想通並且放下的。將瀾不再答話,什麼也不做,就這樣與她靜靜坐著。
日光一點一點撇去,天色漸暗,門口有丫頭小侍輕輕的腳步走動聲,朝著這個方向來,約莫是請她用晚膳的。燕小洵無心去應付,終究抬起頭來,對著將瀾說道:“大姐,我隔壁的房間也是客房,你願意住的話,我讓她們打掃一下。”
今晚,就讓她獨自待著吧。
半安排半送客的語氣,將瀾心知肚明,沒有答應沒有反駁,直接起身出門轉向隔壁。是真打算在這裏住一晚。
幽幽敞開的門口隔絕的是另一個世界,燕小洵沒有焦距的呆了片刻,暗自歎了一聲,突然出聲道:“大姐,我這裏有壺酒,你要麼?”
“不用。”
毫不猶豫得隨意得兩字,隔壁響起推門聲,將瀾進入其中。被拒絕的燕小洵轉頭瞧了眼案上美酒,不曾注意,更無暇思考一向好酒的將瀾在她屋中坐了這麼久,是為何徹底就忽略了那顯察的酒香。隻是對著進屋的丫頭擺擺手:“今晚我不用了,你送去給隔壁那位客人。”
丫頭應了一聲,無聲的拉好房門退出。人來人去,她心底訕訕,更覺什麼力氣都沒有,索性走到床邊,脫鞋睡下。
一牆之隔的將瀾,同樣冷淡的揮退晚膳,她連酒都不願喝,又怎麼會有興致吃飯?
旁屋靜靜悄悄,隻要她收斂精神,甚至能感知到裏頭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她為何要如此,卻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若是一想,便有太多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甚至不可相信——隻是它們恰恰說明了如今的事實。至少解釋了現在她為何在這裏,睡在一人的隔壁,想這樣的事。
她想不清楚,更有點不敢想。想透了,怕知道答案。不深想,又覺心中已知答案。
其實,就這樣模模糊糊的安心睡下,也終究不會壞到哪裏去。
佑安與曲家二主不及親自見見燕小洵,待得大略談妥婚姻之事,興情所致共用晚膳,飯罷已是更天,各自散回歇息。元新自是喜不自勝,故作無謂的與他拜別,卻背著長輩的眼睛塞了本小冊子給他,一邊小心又嚴肅的囑咐道:“這些年我待你的心思都在這裏了,你看過後,最終是否還決定嫁給我,隨你。”
說完滿含深意的望他一眼,轉身離去。
那眼底深含的企盼,終究是難忍泄露。佑安藏到袖口裏之前,忍不住翻開刮了一眼,看出來是一本精簡挑錄的日誌,不禁紅著臉好笑:這個傻瓜!
她這是明確告訴他,她那樣珍視著他們之間的點滴相處。她甚至將自己的性子都細細梳理了一遍,包括大大的缺點,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真心喜歡他,以後也會一直喜歡他。
空了幾頁,她忍不住寫了一點兩人婚後的人生規劃,筆力停滯墨痕不同,看得出並非一蹴而就,約莫費神思索乃至經過深思熟慮。
她將真實的自己真實的想法直白的擺在他麵前,要或不要,都給予他全部的尊重。
這般明晰的誠心摯意……如何讓人拒絕呢?
有人歡喜有人憂,眾人各懷心思徹夜寧靜。燕小洵睡得並不好,混沌中腦海陳雜,似乎一夜之間無聲的經曆了許多事。她竟然在有條件晚睡的情況下早起,實在很早,連剛剛爬起來灑掃的小丫頭都忍不住驚詫一跳。她微微笑著搖頭讓她別驚叫,自己慢慢走入院中。
回身望將瀾的門口瞧了一眼,房門關合無聲無息。她沒有起去敲響的念頭,隻是好笑:難得比大姐還早了一回。
想到昨日便該拜會曲家兩位長輩,便向丫頭打聽他們的院落怎麼走,丫頭躬聲答道:“小姐今日可早,隻怕兩位主子還未起,不若用過早膳再去。”
“無事。”燕小洵笑笑,抬頭望了望天空,一下又想起佑安訂婚的事來,她甚至還無力大方地為他準備一份合適的結婚賀儀,罷了,容她再裝兩日糊塗吧!
轉身走進房中,徑直拿起之那壺美酒再次出門,在丫頭詫異的目光下,她腳步繼續口中吩咐道:“不用為我準備早膳,有人問詢就說我出門走走,約莫午時回來,請她們不必憂心。”
說著踏出東廂越過曲家大宅出門入街,太陽恰恰全部升起,街上零落的人物突然生動鮮活,有如一幅未完的黑白畫,瞬間著上了鮮豔的色彩。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久違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