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我呀!”小船蕩水而出,怕它遠了,燕小洵一下躥身躍到船頭,船身立即一晃,她一點都不客氣的抓住將瀾的肩膀穩定身子,一邊斜眼嗔怪道:“難道先開口提醒一聲,你會被話壓死麼?”
“……”低眸掃向肩上的手指,將瀾斂了斂神,見原主並未在意,又默默的把視線放在河心上。
這是燕小洵第二次乘她的船,她統共也沒有幾次乘船的經曆,從小出行皆是車馬軟轎,隻單單處於這樣的小船上,算是與這討厭船婦有緣吧。站穩身子後,她放手走至船中,眯起眼撐腰舒展筋骨,河流之上的空氣異樣清新,一下似有無限活力。
此時天色尚早,河麵有淺淡的水霧,越顯朦朧幽美。倒映得河岸水草矮樹,別樣清晰可愛。燕小洵心情大好,從包袱裏抽出一塊帕子來墊著坐在船舷上,撐頭賞景,一邊笑問:“大姐,你去過許多地方了吧?在你放下我之前,我們就沿著河流走,感覺很好呢。”
將瀾似乎“嗯”過一聲,她沒聽清,心底也不大在乎,就偏著腦袋四處瞧,與初上此船隻為過河的心情大不相同。
太陽高過樹頭時,有人在岸邊招手過河。將瀾撐船過去,讓那對父女上船。女子道:“船家,我們去薛風鎮。”
薛風鎮,陌生地名,將瀾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因而問:“哪裏?”
在大眾印象中,但凡人上了車馬船,客人都覺得她們要去的地方載主自然知道,因此那女子反應了一下,才指著前頭道:“大概有五裏遠,隻管往前走,到了該停的地方我曉得告訴你。”
將瀾沒答,順著她的要求微轉方向。女子想招呼她父親坐下,自然看到船上另一位船客,竟是這樣一個美貌女子,她奇異的紅了紅臉,客氣問道:“小姐,你能騰地讓我爹坐一下麼,他腿腳不好,不大站得……”
如此孝行燕小洵怎麼會拒絕呢,她站起來一笑,讓出身子走到船中,禮讓道:“請大叔坐吧,我坐了半日,正好站一站。”
“真是謝謝你。”女子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扶著她爹過去坐下,順手為他拍去船舷灰塵。她爹扯她幾下讓她一起坐,她隻笑著讓他坐好,自己則蹲下來為他整理因為坐姿撩上的褲腳。
真是個好女兒啊!燕小洵抿唇看著她的動作與笑臉,禁不住心裏生出一股羨慕與悲傷,轉頭不願再看,走向船頭去重新墊著帕子坐下,捧著腦袋發呆。難得這大小姐做出這樣傷春悲秋的神情來,將瀾低頭瞥她一眼。
女子與父親小聲說著話,即使無意,燕小洵也不願意“偷聽”人家的事,因為與將瀾隔得近,就用手肘敲了敲她的腿,問:“大姐,你撐船幾年了?之前一直都是船婦麼?”
將瀾本不欲答她,耐不過她的推敲,驀然低頭對上那樣一雙仰起的烏眸,緊唇道:“不記得。”
“不記得啊——”無所謂信與不信,燕小洵莫名一歎,想了想說:“我餓了,薛風鎮這個名字特別,不如我們也去瞧瞧,至少吃頓午飯?”
將瀾沒有回應,燕小洵又說:“放心,飯錢我出。”
“依你。”
道過謝後,父女兩個交了十二文錢,女子仍然不動聲色的攙著她爹爹,漸行漸遠。燕小洵和將瀾也抱著包袱,根據剛才向女子打聽所知,向薛風鎮走去。將瀾習慣的快速走在前頭,時不時的解下酒葫蘆灌幾口,燕小洵暗自撇撇嘴,反正本小姐不識路,你就帶著我走吧,萬一走岔了也怨不得我。
薛風鎮離此河口果真不遠,路也好找,兩人依著那女子所言,途中問過遇到的大姐大嬸,小半時辰就到了。鎮中人物風景揭過不提,她倆直接來到一處飯館,開口下出菜單。不多,燕大小姐在麼,四菜一湯隻是基本配備。
等待飯菜上桌的時間,將瀾解下酒葫蘆讓小二姐打酒,燕小洵一把按住:“我可不給你付酒錢。”
“不用你付。”
她徑直抽手把酒葫蘆遞出去,小二姐殷勤的甩著帕子笑道:“請問客官要什麼價錢的?”
將瀾:“一兩銀子一斤。”
“好嘞!”小二姐歡天喜地的抱著酒葫蘆入內去打酒,燕小洵皺眉:“你載一趟客不過十幾文錢,喝酒卻這般不計較,到底是不缺銀子呢還是不會打算?”
“不缺銀子。”
是啊,以她訛自己金豆那個爽快,參賽得的賞賜,都是真金白銀的入賬,也不知這樣的事她做了多少回,或許確實是不缺錢的。燕小洵心思一轉恍然大悟,了然道:“你是不缺銀子,你是缺一個會為你打算的人。”
將瀾轉目:“什麼意思?”
燕小洵一笑:“字麵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