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倒勾下一人,從窗戶翻進屋內,見屋裏人眉心一擰就要生氣,那人趕忙執起他的雙手,一雙黑嗔嗔的眸子不忘學人含羞帶怯萬分嬌媚的眨兩眨:“清揚,你辭官吧。”
柳清揚嘴角抽動兩下,很想提醒她下次還是別亂拋媚眼,尤其是還穿著男裝的時候——會嚇到人。偏偏那人還不自覺,又努力的拋出兩個如同眼睛抽筋般的媚眼來:“咱們去浪跡天涯。”
歎著氣將人領至椅上坐下,柳清揚倒出一粒藥丸給她服下:“你又給誰下毒了?”
“我哪有!我真沒下毒啦,我的毒藥還沒解禁不是麼……”拔高的音調在看見心上人微微挑起的眉後轉弱,北堂逐月左瞅瞅,右瞄瞄,終於不甘不願的塌下雙肩,“我隻是……不小心把夫人做給莊主的香柳芙蓉羹給吃了……”
“你……真是不知死活……”柳清揚想著又有些咬牙切齒來,“之前是吞下毒藥,現在……”
“我怎麼知道從不下廚的夫人會做羹湯啊?而且還那麼好吃。”北堂逐月服了藥,很快就開始打哈欠,“而且,上次我也是誤服嘛……”
“你還好意思說,堂堂毒尊居然喝醉酒後不斷把毒藥全吞了,還把解藥都仍進荷花池裏……以後不準你再喝酒!”要不是隨楓及時趕到把人從湖底撈起來,又和其他人一起輪流用內力護住她的心脈直到寒水石趕來解毒,這人隻怕已經在奈何橋上禍害陰曹地府了。所以,不能怪隨楓在她睜開眼那一刹那就鐵青著臉放話,在她徹底康複前休想靠近酒杯酒壺酒壇酒坊酒樓酒窖半步,更不許碰任何藥粉藥湯藥丸藥草。
幸好,她終究還是活著。
這樣想著,語氣又柔和了許多,他對她本就凶不起來:“困了就回房睡。”
一年前他們在無名山莊成親,半年後他奉旨回到竹山縣繼任縣令,而北堂逐月在身體轉好大半後又開始在江湖上趟渾水。
“不要……”北堂逐月頻頻點著頭,她體內的毒還未完全清除,對各種藥性的抗力大不如從前,“我要和你一起……”
固然曾為那一次的被整生過氣,可他們兩個既有過生離又嚐過死別,一切的所思所想都隻剩下常相守。何況,她和他已經離得夠久了。她也是個小女子,連隨楓那樣的巾幗紅顏都成日膩在水寒煙身邊樂此不疲,她雖不可能如尋常人家的女子隻在家中相夫教子,但也眷戀有他在身邊的甜蜜。
“我陪你。”
北堂逐月仰起頭一笑,燦爛一室。
天色漸明,晨光透過鏤花窗格悄悄潛進房中。
淡藍色的提花羅帳輕輕掀開小半邊,柳清揚起身坐在床沿,先將並蒂蓮花樣的藕色緞麵被子為睡在裏側的人揠好,然後再取過床前小幾上的衣物穿好。套上鞋,又朝帳子裏瞧了一瞧,這才重新將帳子掩好,繞過江南煙雨的蘇繡屏風,輕手輕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