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叫山曾在大魁陪伴下,在二號閣樓裏逛過一遍,路道已熟悉。
進入第一道鐵門後,陳叫山先朝前探望一陣,將鞋子拎入,反手將鐵門重新鎖好,而後手掌並攏,伸入門軸處,將襪子扯出來穿上,鞋子穿好,輕手輕腳上了樓梯……
陳叫山順利來到二樓的資料彙編室門前,從鑰匙串上找出對應鑰匙,開了門……
起先在樓梯與走廊上行走時,四遭漆黑一片,陳叫山憑對路道之熟悉,不用開燈,亦能順利行走。但現在到了資料彙編室,需要尋找城防圖、地下排供係統圖、實業品類分布圖等,就不得不開燈察看了……
陳叫山先靜靜蹲在地上,適應了一下室內的黑暗,而後掏出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筒,在房間裏一陣掃照,繞過一排椅子,順利走到窗戶前……
緊鄰二號閣樓的一排青磚樓裏,住的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需處,為清算小組特配的一支衛隊。
如今,夜雖深,但若打開資料彙編室的燈,極容易引起軍需衛隊的注意!
但若不開燈,城防圖、地下排供係統圖、實業品類分布圖等等資料,就無法利用微型照相機進行拍攝……
陳叫山站在窗口前,朝外察看一陣,見青磚樓裏一片漆黑,樓簷下懸垂的一排燈籠,在夜風裏,悠悠地晃動著……
輕輕拉上窗簾,陳叫山再次打開微型手電筒,在資料彙編室裏一陣翻找,於檔案櫃中尋到圖紙……
城防圖、地下排供係統圖、實業品類分布圖,在地麵上布排好,陳叫山深吸一口氣,“啪”地按下了電燈開關……
“喀嚓——喀嚓——喀嚓……”
陳叫山舉著微型照相機,不斷地按動快門……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陳叫山正拍照,一抬眼,見青磚樓裏的走廊燈,突然亮了……
在確認拍照成功後,陳叫山動作飛快,將圖紙原樣疊好,放回檔案櫃中,一躍至開關前,“啪”地關掉了開關,並將窗簾重新拉開,使房間完全恢複原樣……
疾步出了資料彙編室,陳叫山聽見二號閣樓樓梯口已有腳步聲傳來……
沒有退路了!
陳叫山猛朝三樓跑去,他記得:三樓樓廊盡處,有一水房,水房有一外窗,下水管道,距離窗戶不遠……
軍需衛隊的幾個人,舉著手電筒,打開了二號閣樓的第一道鐵門,衝上了樓梯,不斷打開樓廊電燈,一片光亮,一片光亮,不斷閃爍……
萬幸的是,三樓水房並沒有上鎖,陳叫山衝進水房裏,走到外窗前,拔開插銷,探身而出,一撲,抱住了下水管道,哧溜溜朝下滑去了……
一落到地麵,陳叫山沿牆根疾跑一陣,借助一根路燈杆子,一躍,一翻,進了大魁的房間,見大魁仍舊鼾聲如雷,便將鑰匙放回原位,而後猛推大魁,“兄弟,醒醒,醒醒……”
大魁睡得沉沉,陳叫山並沒有選擇躺下睡覺,將微型照相機,放在床下靠裏的一角落裏,出了房間,反又來到二號閣樓第一道鐵門前,幾步衝了進去……
陳叫山跑到二樓樓梯拐角處,見四個軍需衛隊的人,站在樓廊裏,脖子扭來扭去地察看……
“出了什麼事兒?”陳叫山焦急地問。
“噢,沒什麼,沒什麼……”
“我剛才好像看見二樓有亮哩……”
“我看你是做夢迷糊了吧?哪裏有亮?”
幾個人嘀嘀咕咕幾句,陳叫山便嚴肅地問,“到底看清楚沒有,確認嗎?”
一個軍需衛隊的士兵,摸了摸後腦勺,似乎也懷疑自己方才的判斷了……
陳叫山煞有介事地在樓廊裏走來走去,四處察看,而後轉過身來,顯得十分生氣地大聲嗬斥著,“風聲鶴唳,亂彈琴!”
眾人出了二號閣樓,重新鎖好鐵門,那幾個被陳叫山訓過的士兵,悻悻地回了青磚樓……
…………………………
“要我說,趁著史痦子和錢市長去南京述職的機會,武力佯攻史家花園,趁亂打開地下金庫……”孔長卿說。
“不行!”
陳叫山否決了孔長卿的想法,“那樣冒的風險太大,我們的同誌犧牲也太大,重要的是,人犧牲了,金庫裏的東西,未必能成功運走!”
平時極少抽煙的賀承肩,點了一支煙,默默地吸著,幽幽說,“我同意叫山同誌的說法,莫說是成敗對半,就是成敗二八分的事兒,我們也不能貿然去做……”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來,軍統的人在上海活動極為頻繁,我們的許多活動因此被鉗製了……”高雄彪不無憂慮地說,“大規模的武力攻取,根本無法組織起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