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恩成堅信自己不會被處死,他認為:陳叫山所做這一切,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不這樣弄一出,如何平民憤,定眾心?
在盧家,有多少張嘴,會替自己求情,有多少的膝蓋,會碾在地上,跪在陳叫山麵前,會有多少紛雜的閑言議論,衝向陳叫山而去?
單就老娘這一關,陳叫山如何能過?
因而,盧恩成認為:別人都會死,自己不會!
盧恩成喝得坦然,吃得定心……
果然,陳叫山回到府邸時,禾巧、芸鳳、秋雲、唐慧卿、二老夫人、以及三個丫鬟,一共八個女人,早已等候多時了……
禾巧最先開腔,頗顯一種理智,“大哥他……真的要死麼?”
這是陳叫山早就料到的:如果沒有任何人來求情,反倒才超級奇怪呢!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歇著吧……”陳叫山顧左而言右,“哎,對了,娃娃們都睡著了吧?”
“叫山啊……”二老夫人話剛出口,便帶了哭腔,“恩成他……他是作孽……可……可是……”
幾個女人都開始哭了:禾巧是默默流淚,無聲無息,芸鳳是帶著一種憤恨的,響亮地吸著鼻子,似是故意的,秋雲低垂著頭,不斷地用手絹拭淚,二老夫人與三個丫鬟,則抽泣不止,身子都抖了起來……
“殺人是要償命的……”芸鳳忽然地不哭了,“可有人償命的啊!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饒過大哥?”
陳叫山默默坐著,一動不動,盡管閉著眼睛,但仍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都在自己身上聚集上,拴係著……
“多給學校一些錢,多給女學生家裏一些錢……”
芸鳳激動起來了,“人都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的,再死多少人,她們能活回來?”
“啪!”
陳叫山重重地在小茶幾上一拍,震得花瓶跳了一跳,“糊塗!”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法規不循,綱常何在?”
陳叫山一下站起,“有人抵了命,死者也不會複生,但那是天經!”陳叫山一指上空……
“讓人代替抵命,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曉?但那是地義!”陳叫山又朝下一指地麵……
“亡者不生,生者不亡,天地不公,人心難容啊!”陳叫山連續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膛,拍得“嘭嘭”響,長長的胡須,被震得跳顫不止……
女人們哭得更凶了……
這時,靜寂的夜裏,突然傳來一陣緊密的槍聲——
“呯呯呯,呯呯呯……”
槍聲是從東南院傳來的,陳叫山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步跨出,朝東南院疾奔而去……
果不出所料,東南院的欖坎上,一並排躺了十幾個兄弟,楊順成正在其中,地上的血,彙聚一起,已然凝結,不再流動……
一股濃濃血腥氣息,彌漫在東南院。
煞氣王和幾個兄弟跪在地上,手裏舉著槍,高高地舉著,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