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為將隨身所帶的兩江航會拜帖,恭恭敬敬交到了門房老先生手中,“兩江航會陳叫山,特來拜見白先生,勞煩通報一聲……”
換作別處,一聽說兩江航會,或是一聽說陳叫山之名,皆是肅然起敬,熱情接待,或是起身彎腰,或是讓座端茶,敬煙……
豈料這位門房老先生,頗有些“寵辱不驚,雲淡風輕”之態,單手伸出,接了拜帖,隻瞄一眼,便扭頭衝門房裏另一年輕後生喊,“歡娃,先遞進去……”
那個叫歡娃的夥計,將拜帖拿手裏,也隻是擺正瞧一眼,慢騰騰地朝院裏走去了……
硬頭狼的這白府,上上下下,都這麼大的譜兒嗎?
那拜帖之上,印著一艘大船,有乘風破浪之氣勢,漢口兩江航會幾個燙金大字,懸於波濤之上,煞是威風!
而這白府裏的人,居然置若罔聞,熟視無睹,就跟一個普通買賣人,上門求見似的……
邱大為心中頗是不快!
據知情者說,這硬頭狼是官家江湖兩頭不敢得罪,起初,對於此言,邱大為不以為然,以為誇大。現在看,這譜擺得這般大,還真是哩……
轉悠了一晚上,兄弟們都沒睡覺,起先到處跑轉,倒還不困。可太陽出來了,升高了,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且大家皆又守住一地不動,便都用手拍著嘴巴,連連地打著哈欠……
太陽起先出來,是暖烘烘的舒服,到了正午,曬到人身上,已漸漸有了些烘熱……
可是,白府裏邊還是沒有人出來,正門處幾隻小雀在歡跳著,門房老先生坐在門房裏,抱著個洋匣子,閉了眼睛,悠悠哉哉地聽著梅老板的唱段……
陳叫山倒不急躁,在院牆外來來回回地踱步,不時地朝白府那護宅河瞅去,心下在琢磨:到底是硬頭狼不屑於見我陳叫山,還是另有緣由?
這時,馬車幫一位兄弟跑了過來,“陳會長,陳會長,又又……又有人要打架哩!”
原來,昨個郭大腦兮們來到山龍鎮,被山龍鎮上的人連訛帶詐,超低價買走了一些皮毛貨,馬車幫裏的一些年輕後生,心中本就不痛快,但郭大腦兮考慮到,出門跑買賣,和氣生財,且看山龍鎮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甚至有人手裏有槍,便乖順順地忍讓了……
可今兒,馬車幫的兄弟們曉得了,他們是跟陳叫山攀上了關係,腰杆自然就挺得直了,說話氣也就粗了!
馬車幫一夥兄弟,守在北街口上,恰好又遇一夥人前來,又準備將馬車幫的人當軟柿子捏,對毛皮貨挑肥揀瘦,拍拍打打……馬車幫的兄弟,一下來了火,大吼,“有糧食了就來換,沒有就少他娘的亂喳喳……”
這一下,兩夥人就鬧將起來了……
陳叫山來到北街口,站到兩夥人中間,先問一句,“你們是白府的人?”
其中一位穿著黑綢衫,留著中分頭的漢子,將陳叫山上下一打量,見陳叫山也是穿著馬車幫的破衣爛衫,那股子傲勁便越發盛了,“你管老子是哪裏的?老子是不是白府的人,用得著你來管?窮趕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