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金老板一愣,欲說愧疚之客氣話,但隻說半個“這”字,遂即將一股腦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裏了:曹會長決定了的事兒,怎敢違逆?
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與尷尬,金老板隻得衝那跑堂夥計發火,“還愣著幹什麼?去找總廚備菜啊……”
那跑堂夥計回想起自己此前口出狂言,說過“你當這是你家堂屋,吃喝拉撒睡,都你自己說了算?我告訴你,漢口碼頭的九大船幫幫主,今兒都在,你就別燙毛鴨子嘴梆硬了,老老實實說個辦法吧!”的話,早已緊張得腿肚子抖閃,呆傻若木偶……
聽了金老板一聲吼,跑堂夥計猛然醒複過來,恨不能趕緊離開大廳……
“不必了!”
跑堂夥計“唔”了一聲,正欲轉身走,曹保仁又是伸手一攔,指著起先潑灑在地上的菜肴,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盤穩船魚,淡淡笑著說,“這桌上、地上不都有菜麼?我跟陳幫主初次見麵,理當吃些別樣菜肴,就把這地上的菜拾掇起來,我們就吃這個了……”
所有人都愣了!
雖說天上天酒樓大廳裏鋪著明光可鑒的純木地板,可以說纖塵不染,但那些菜肴,終究是潑灑在了地上,再弄起來吃,這是不是也太……
再者,曹保仁與陳叫山初見,既然曹會長對陳幫主這般尊重客氣,又怎會以這潑灑在地的菜肴,來招待陳幫主呢?
“兩江航會的幫主,都過來坐下,其餘兄弟,都到別的桌上就坐吧!”曹保仁說著話,從箸筒裏取一雙新筷子,起身,前行兩步,蹲下,拿著筷子,撥拉著地上潑灑的菜肴……
陳叫山遂即明白過來——曹會長如此這般做,一是給予那些眼高勢低,跋扈蠻橫的船幫幫主們,以特殊教訓,壓其跋扈,訓其蠻橫!二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曹會長屈身參與吃潑灑殘菜,實際上是給予我陳叫山,給予我樂州盧家船幫,一個天大的麵子!
平心而論,此次潑菜事件,侯今春做得過火,因侯今春使絆子在前,那些船幫人物才來刁難使狠的!
可是,曹保仁身為兩江航會的會長,一腳踏淩江,一腳鎮長江的超級大人物,如今以這樣吃殘菜的方式,等於是默許、認可了盧家船幫的過錯,等於是向兩江江湖的所有人宣示著——我與陳叫山,是可以同吃潑灑殘菜的兄弟!
陳叫山趕緊也上前去,以筷子撥拉著地上的殘菜……
那些個船幫幫主們,一看這架勢,趕緊也紛紛去箸筒抓筷子,要與曹保仁和陳叫山一起撥拉殘菜,金老板連連嘟嚕著,“哎呀,這這這這……”
殘菜終究不多,不待那九大幫主伸手,曹保仁和陳叫山兩人隨手幾撥拉,便已經拾掇好了……
沒了起先盛裝如常的色香味形意,甚至那碟、盤、碗、盆也多是殘缺不全的,但陳叫山望著這桌上的特殊菜肴,心中猶然感慨——隻怕天上天酒樓,就算擺下最好的山珍海味,也沒有這樣的方式,體現出的曹會長給予我的麵子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