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燦的夕陽光從淡藍色窗簾的縫隙中擠進來, 映在講桌上，也映在坐在講桌上麵翹著二郎腿的半大少女身上，映得她的睫毛上留下金粒一般的餘暉。
門外是七中學生放學回家的吵嚷聲, 晉忘川嘴裏含著棒棒糖, 一隻手撐著講桌桌麵，就連身上的校服都不好好穿，外套就那麼大喇喇地敞著, 內襯襯衫上的扣子也解了一顆。
講桌很高，晉忘川坐在上麵，腳尖還有一大段距離才能碰到地麵，她雙腿一甩一甩，另一隻手還吊著一根掃帚。
活脫脫一個小太妹。
突然，教室的門被“嘭”的一聲打開，把在教室裏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個穿著黑白色中學生校服的半大少年闖進來, 單手撐著門框，喘了幾口粗氣。
“不、不好了——”那少年抬起頭來, 臉上的汗都來不及抹, 就抬頭對晉忘川說, “秦落巳, 秦落巳他又被校外的混混帶走了！”
晉忘川咬著棒棒糖的動作一頓，跳下課桌, 將掃把扔到值日角, 跟衛生委員告了個別就踩著高幫帆布鞋踏出教室。
教室裏的人麵麵相覷。
她就是讓秦落巳在校外等自己一會兒，等她做完值日馬上就過去找他，這怎麼轉眼的功夫就被人帶走了？
“這是又要去英雄救美了。”其中一個男生打趣道，“當然, 秦落巳是那個‘美’。”
教室裏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笑聲。
“檢查的都還沒來呢，晉忘川提前走了能行嗎？別到時候扣分。”
“沒事，晉忘川要掃的地方也掃完了，剛剛也就是等我們而已，早點走也沒啥錯。”衛生委員歎了口氣，“更何況，你們敢讓她留下？”
被問的人飛快搖頭。
“都快點幹吧，我還想回家吃飯。”
學校裏到處都是攝像頭，晉忘川不好隨便用瞬移術消失，隻能一路小跑到學校圍欄處，踩著牆墩一翻就翻出了牆外，動作之嫻熟恐怕連已經回了冥界的晉家老二晉忘笙都自愧不如。
人的時間對於妖精和鬼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就算是發育成長的幼崽期，十歲以內的外表差都看不太出來，秦落巳在眼睛完全痊愈後，就跟華清和商量好，先是獨自去外遊曆了三年，再回來上小學，到時候正好跟晉忘川上同一個年級。
從此就當上了晉忘川小跟班的不歸路。
2
秦落巳皮相生得極好，從幼兒園的時候就桃花不斷，晉忘川一直跟他一個班，就沒見過他除了上課的時候，桌子周圍的位置空著的。
裏三層外三層，全是女生，將秦落巳的位置圍的水泄不通。
不僅有一些外校的，更離譜的是在秦落巳上了初中之後，知道他的小女生越來越多，還有為了他考到同一所初中的。
現在秦落巳才高一，就已經有初中的女孩子暗下決心想要考到秦落巳所在的高中了。
但是秦落巳對那些女生的態度向來很冷漠，而且明確表示了拒絕的態度，除了晉忘川，還真沒人能跟秦落巳說上話。
就算這樣，來高一一班門前“尋求偶遇”的女生也還是一茬接著一茬，不乏初中部的小妹妹和高二高三的學姐。
學校論壇上甚至還有要高價買秦落巳照片和聲音的，聲音比照片更貴。
要是有錄像，更是瞬間就能從學校論壇出圈。
甚至還有星探天天在秦落巳上下學路上蹲守的，在秦落巳明確表示自己並不會踏上演藝圈的道路之後，對方還是不死心地一連跟了他好幾天，還天天給他塞名片，表示如果他改變想法，可以隨時聯係他。
秦落巳無助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晉忘川，對方就擋在他的身前，探頭看了眼名片上的字，嗤笑一聲：“華凱，小公司，快倒閉的時候倒是可以跟我們說一聲，到時候讓我哥收購。”
星探：“……”
“我哥的公司也有演藝部，這種事情就不勞您費心，如果他想去演藝圈，我們會自己捧。”麵前的少女眯了眯眼睛，語氣囂張又狂妄，“對了，看在我們已經認識的份上，收購的時候別忘了給個友情價。”
星探走的時候踉蹌一下絆了一跤。
3
後來華凱就晉氏收購了，成了晉氏的演藝公司分部。
4
晉忘川已經感應到了秦落巳的氣息，一種無奈的感覺從她的心上慢慢升起，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
秦落巳去遊曆的時候受了次傷，回來之後法力就變得時好時壞，管用的時候能斬殺十級惡鬼，不管用的時候，連一個人類的小混混都打不過。
今天就是後者。
更何況秦落巳這種容貌，簡直就像個麻煩製造機，隔三差五都會有校外的混混來找麻煩。
晉忘川從小護著他護慣了，每次遇見這種情況都要過去幫一下。
晉忘川也不是沒問過秦落巳的師父，但對方顯然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隻能說是根脈受損妖力不穩，讓他自然痊愈。
單薄的說法讓晉忘川有些懷疑。
如果秦落巳真的妖力不穩，就應該給秦落巳辦休學，好好將問題解決了才對。
但秦落巳每次挨打卻又是實實在在的，這樣的次數多了，晉忘川心中的天平逐漸從完全不信轉化為半信半疑。
後來，不僅秦落巳他師父華清和這麼說，就連跟冥界捉鬼行有些競爭和敵對關係的道士協會那邊也都這麼說。
這麼一通說辭下來，再加上那些老人精也沒騙自己的必要，晉忘川就由半信半疑轉向徹底相信，幾乎都要給她忽悠瘸了。
5
小巷裏，幾個痞裏痞氣的青年將秦落巳堵在巷子盡頭。
麵前的少年個子不高，身材清瘦，穿著件連帽衫，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老早就聽說這小子長得好看，沒想到真人比照片上都好看。”為首的混混輕嘖了一聲。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你看他那樣，還不是個慫包蛋！”
“他也就是個吃軟飯的，你能指望他有多硬氣！”
“的確是，外邊不都傳遍了嗎，這小子靠著一個小娘們兒護著。”
“那小娘們兒長得也挺好看，就是比這小子差一……”
那個小混混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站起身的秦落巳站起身一個飛踢，飛出去兩三米遠。
在場的混混全都愣在當場，抬頭望秦落巳的方向一看，隻見麵前的眉眼精致的少年哪還有剛剛被掠進巷子裏的不安和狼狽。
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戾氣。
見所有人都看過來了，秦落巳揚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在場所有人都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隻見少年的眼眸閃過一絲豎瞳，離他最近的那個小混混一個腿軟沒站住直接跪了下去。
“沒用的廢物！”混混頭兒往地上啐了一口，“愣什麼，都上啊！”
秦落巳依舊站在原地，隻是輕輕一抬手，剛剛還叫囂著要衝上來的那幾個小混混全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遏住了似的，像雕塑一般動也不能動。
接著，那群混混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被緩緩往上抬，他們的雙腿已然懸空，在半空中瘋狂撲騰。
這時那些混混才都露出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好像站在他們麵前的不是剛剛任他們欺負的小羊羔，而是從地獄裏爬上來、隨時都可能要他們命、視他們如螻蟻的修羅惡鬼。
突然秦落巳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突然將那群小混混放開了。
那群欺負人的混混一個接一個落地，躺在地上麵麵相覷。
“你！你不是人！”其中一個黃毛瞪大了眼睛，抖著手指指著秦落巳。
秦落巳的眼神一閃，突然那黃毛的身體像是不受控製似的，衝上去拽著秦落巳的衣領就是一個頭槌。
咚的一聲，震得在場的小混混們說不出話：“……”
好家夥，黃毛這家夥這麼猛的嗎？平時沒看出來啊。
黃毛：“……”
這小子的頭是用石頭做的嗎？
這一下撞得他是天旋地轉，但等他稍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對方跟沒事人一樣，依舊是幽深的眸子就那麼看著他。
黃毛：“……”
這麼想著，他的手臂又突然抬起來，然後照著秦落巳的臉就是一拳。
小混混們：“……”
黃毛：“……”
“草啊！疼死老子了！”
這小白臉的臉皮怎麼也跟城牆似的那麼硬！
黃毛打到後來，兩隻拳頭已然紅腫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秦落巳……
用臉傷人。
黃毛欲哭無淚：“老大——你快救救我啊我的身體不受控……唔唔唔——”
到最後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在瞬間，一個穿著黑白校服的少女衝進小巷，在場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全被她掃到了地上。
包括無緣無故身體動起來照著秦落巳就是梆梆幾拳的小黃毛。
他們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了滿臉不爽的晉忘川。
晉忘川，七中校霸，打人從不用法力，向來是憑實力。
說來也奇怪，晉忘川過來的時候，加附在小黃毛身上、讓他被迫去打秦落巳的力量也突然消失了。
“他！他！那家夥……”
“忘川，疼。”秦落巳聲音顫抖，聽起來可憐極了，打斷了其中一個小混混想要說的話，“他們打我，疼。”
小混混：“……”
剛剛是誰打誰？
俏麗嗎！聽見了嗎俏麗嗎！
我們才應該說疼！
“這個小子，他剛剛！他剛剛！我肯定是中蠱了，有種不受控製的力量拉著我打他！”小黃毛說的語無倫次，“肯定是他！肯定是他拉著我打他的！”
“你胡說！”秦落巳的語氣委屈，“我怎麼會拉著你打自己！我又不是不疼……”
一陣風吹過來，吹掉了秦落巳頭上的連帽衫帽子，他蒼翠的眸子就那麼含著點未幹的淚水，眼尾還帶著點豔麗的微紅。
晉忘川和他目光相觸，心髒猛的漏掉了一拍，剛剛心中的疑慮也被美色迷的忘了七七八八。
敲，這小子怎麼好像又好看了！
這也太蠱人了！
“晉忘川！”為首的小混混看了坐在角落的秦落巳一眼，“這個家夥真的不是人。”
“別怪老子沒提醒你！”
晉忘川欣賞美色的興致被打斷，吊兒郎當和滿不在乎的臉色閃過一絲不耐，她嚼著剛剛塞到嘴裏的口嚼糖，擺擺手：“你還是好好管管你自己！”
那群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混混頭兒忍住想要動手的意圖：“走！”
腳步聲漸行漸遠，小巷裏隻剩秦落巳和晉忘川兩個人。
“忘……忘川。”秦落巳聲音聽起來有些局促，晉忘川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拽著秦落巳的手掌。
她嗤笑出聲，把對方的手掌握得更結實了些，又是一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從地上拉起來。
意想之中秦落巳落入她懷裏的景象並沒有實現，倒是她一頭撞進了對方的懷抱。
處在發育期的半大少年骨骼還沒有發育完整，和麵前的少女一般高，手勁卻比麵前的少女大得多。
“我說秦大美人，你這爛麻煩夠多的啊。”晉忘川被對方抱了一下，也沒有什麼局促的感覺，就如往常一般鬆開，看著對方那張好看到雌雄莫辨的臉調笑道，“不都說了讓你換張臉嘛，非得用這張容易惹麻煩的容貌。”
秦落巳是妖，改變容貌這種法術也不是不會。
秦落巳輕輕皺了皺眉頭：“不要叫那個稱呼，我不太喜歡。”
“行，不叫。”晉忘川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又救了你一回，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秦落巳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立刻就泛起一絲不太明顯的紅暈。
“要不……”晉忘川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你幫我把今天的作業寫了吧。”
秦落巳：“……”
“我還以為你又想讓我親你一口呢。”秦落巳的聲音瞬間就變得失落起來，他眼角微垂，狐狸眼垂成了失落的狗狗眼，就好像剛剛把那群小混混按在地上摩擦的人不是他似的，“你都沒對我負過責。”
晉忘川：“……”
她撓撓後腦勺，臉上出現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這都是什麼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晉忘川從小就是個顏控，看見漂亮哥哥姐姐就雙眼放光走不動道，但她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再加上她在上一二年級的時候，霸道總裁劇充斥著各大衛視，晉忘川就特別喜歡模仿劇裏麵的霸道總裁，而秦落巳作為她身邊朋友中最好看的，自然就是劇裏麵動不動就受驚兔子的小白花“女主”。
晉忘川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秦落巳按在牆上，邪魅一笑：“男人，不要玩火。”
秦落巳震驚之餘，就是難以置信：晉氏那位不苟言笑的大魔王居然還會帶著妹妹看這種電視劇嗎！
處理文件的晉奈何打了個噴嚏，旁邊的特助將空調的溫度調得低了一些。
有一回，秦落巳被幾個高年級的同學收保護費，他那時候又正好處於“沒有法力”的階段，晉忘川就替秦落巳將麻煩給擺平了。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晉忘川年紀小沒定力，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眼睛，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要不你親我一口吧。”
秦落巳：“……”
不知道什麼樣的情感充斥了他的內心，反正最後他輕輕啄了口對方的麵頰。
兩隻崽崽，臉頰都紅撲撲的，活像兩隻熟透了的小番茄。
有一就有二，有了個開頭的事情再來一回就簡單多了，晉忘川給秦落巳打跑了五六七八次混混，秦落巳就親了秦落巳五六七八口。
每次晉忘川打完架，都要讓秦落巳親她一下。
就像是勝利者的勳章。
到最後甚至成了晉忘川指指臉頰，秦落巳就會探頭親上去的程度。
動作非常之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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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一次兩人在晉忘川家裏寫作業，親親被晉奈何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