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嬤嬤一邊幫子安換身清爽地衣裳,一邊道:“世子,一會兒去了書房,若是累了就直接說。那秦先生,也不會說什麼。若是在書房冷了,千萬記得把披肩穿上。”

絮絮叨叨的囑托了許多,子安心中滿是暖意。

於他而言,曹嬤嬤幾乎是另一個母親一般。

子安一一應下,曹嬤嬤才放心下來讓他出門。

就這樣,子安穿戴好後帶著安義萍兒就出發了。

一路上,子安因為第一次蹲馬步,腿有些酸,走的卻是慢著了。

剛到書房的外屋,就感覺到屋子裏一股暖意傳來,整個人都舒坦多了。這倒春寒,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

一進內門,秦先生就看到子安了,眼裏滿是意外。

隻見秦先生四十多歲的模樣,一把靜心修剪過的胡須,眼睛囧囧有神,穿著一襲玄衣,書卷氣跟濃厚。

任誰看,都會覺得是個可靠的先生。可誰又知道,恰恰是他為了一己私欲,就要毀了一個孩子的前程。

子安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的冷意,低頭拱手道:“學生見過先生。”

“嗯,去坐下吧。”秦先生淡淡地說道,“下人們都去外屋等著吧。子安,把你的作業拿出來吧。”

邊說邊瞅了眼旁邊的戒尺。

子安的手下意識地一僵,握了握拳頭。

從前不計較也就罷了,如今…

子安抬頭一笑,拿出他所布置的描紅,恭恭敬敬地遞給秦先生。

秦先生接過後,大眼一看倒是像模像樣的,瞅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檢查作業。

子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的字倒是越來越有長進了,甚至比雨生寫的都要好了,秦先生暗暗皺了皺眉頭。

翻了翻,字跡清晰,大小一致。心道:以後要不要再放鬆些要求,省的他如此用心。

可到底心裏有些猶豫,是繼續做嚴師還是放鬆要求呢。

“嗯,可以。有進步,可見你是用了心的,坐下吧。”秦先生衝子安點了點頭。

“是,先生。”子安垂下眼簾熟練的翻來書,坐在凳子上,開始默讀。

孝經,秦先生瞅了一眼,看向子安的眼神裏滿是笑意。

“你先大聲朗讀六十遍,再背誦三十遍,默寫三十遍吧。”秦先生隨意地說道。

“先生,學生已經背誦過了,隻是裏麵有些意思還不太懂,想要請教先生。”子安站起身來道。

“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就是了。書讀百遍其義自現,你不懂,說明你太過笨拙。”秦先生居高臨下地皺著眉頭道,“不會,還不趕緊繼續讀。”

“既然如此,為何先生教導學生和雨生的方法不一樣呢。”子安握了握拳頭道。

“因材施教你不懂麼?還是沒學過,為師怎麼教你的,忘了不成。”秦先生冷笑道。

“哦,是麼?到底是因為因材施教,還是因為…秦先生與雨生的生母,我們萬安侯府一個已逝的賤妾有什麼關係呢。”子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隻見秦先生的瞳孔微微收縮,刹那間眼裏冷意翩飛,低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臉上開始泛起淡淡的紅暈,不知是因為被戳破的窘迫還是因為生氣於子安說他的女兒是一個賤妾。

“不管你是聽誰嚼的舌根子,這都是假的。按照你說的,莫不是誰姓周,便是你周家人吧。”秦先生微微眯了眯雙眼,然後又柔聲道:“約摸著是誰在挑撥咱們的師生關係,你告訴先生,讓先生去問個清楚。還是說,你聽錯了?”

“行了,你先誦讀吧,一會兒來找先生。先生教你釋意,之前不教你,是因為你還太小。教太多,你也記不住,反而容易貪多嚼不爛。”秦先生溫和地說道,意在穩住子安。

額頭上卻忍不住流下一滴滴的汗珠,對於鎮國公府出來的這位夫人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那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便是當年女兒也吃了大苦頭的。

女兒已逝,她可以不計較那麼多,甚至是能把雨生視為己出。

但是,一旦被她知道,自己是周子安的先生,且沒有好好教導他。

周子安或許不懂太多,但隻要和他娘稍微提一句,隻怕…此時此刻的秦先生心頭一緊,隻想著先穩住子安。

隻要哄住了他,便什麼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