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冬,寒風肆虐,天底下白茫茫的一片,倒也不顯得落寞蕭條,因為新年將至。
孟奇然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路麵結冰了,他開的不快。
每年臨近過年他都回b城,然後天天往機場跑,家裏離機場有40公裏,他也樂此不疲。
最初次次滿懷期待,然後連他等的那姑娘半個人影兒都見不著。後來他就習慣了,等不著就一直等。
和往常一樣,孟奇然盯著每一個出來的人,他們臉上大多洋溢著回家的喜悅。
然後他看見了個穿著風衣的姑娘。
東北這天氣人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隻露個眼睛。
這人要麼是腦子有問題,要麼是許久未歸。
孟奇然知道,她是後者。
他等了她太久,終於等到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驚喜若狂,而是恍惚。
思緒越飛越遠,飛過那些張揚不羈的青春歲月,飛過那些吻痕與淚痕。
當蔣箏坐到他副駕駛時,他才重新擁有思考的能力。
他接過蔣箏行李箱的時候,蔣箏略微錯愕了一下,但也沒推脫,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跟他走,然後坐上了他的車。
這時候機場的車不好打,她衣服穿少了,沒人願意挨凍。
一路無言,孟奇然有些別扭,從機場回來有些堵車,將這凝固的氣氛無限延長。
蔣箏倒是不覺得別扭,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新做的指甲。
孟奇然抬手放歌,他不想讓車裏這麼安靜。
張懸的聲音一出來,蔣箏抬了抬眼皮,是她愛聽的。
“這次回國不走了?”孟奇然單手扶在方向盤上,將車倒入車庫。
“嗯。”
“定居a市?”
蔣箏撫摸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去c市。”
孟奇然瞥見她的戒指,眸底黯淡了幾分,又很快恢複自然:“怎麼不去a市。”
蔣箏一笑,唇紅齒白,媚眼盈盈。頭發被她染成黑色了,比以前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嬌豔。
她解開安全帶去拉車門,然後細細的高跟鞋踩在濕潤的雪地上。
犀利的寒風鑽進車裏,割的孟奇然臉生疼。
她手臂搭在車門上,俯下身,睫毛迅速掛上了幾滴水珠。
“因為我要結婚了,孟奇然,他在c市。”
此話一出,比寒風還要凜冽上幾分。割破歲月,卷起塵土,孟奇然渾身血液倒流凝固,連心髒都停了幾拍。
打算給蔣箏披上的羽絨服也僵在了手裏。
蔣箏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從後備箱把行李箱拎了出來,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孟奇然跟在她後麵走,她舅媽家對麵那間他租過的屋子,已經被他買下來了。
但他沒上樓,站在樓下看著蔣箏臥室的燈亮起,又變暗,然後又亮起,直到手都被凍得通紅,才肯踏上樓梯。
他十一年前就見過蔣箏,但這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個年頭。
哭過笑過,睡過也吵過。想白頭到老一生一世過,也想將對方挫骨揚灰過。
從他恨蔣箏到愛她愛得願意為她去死。
再到蔣箏恨他。
六年沒見了,挺久的,久到孟奇然都分不清這輩子到底能不能再見到蔣箏,久到蔣箏都快嫁人了。
但他依然每年過年都回b城,為的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今年讓他等到了,算老天爺可憐他。
當年東窗事發,蔣箏和他徹底撕破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孟奇然,你他媽最好前程似錦。”
其實後半句是你過得不好,我都不知道我該恨你還是該心疼你。
蔣箏當時沒說出來。
歲月不堪數,故人不如初。
現在孟奇然發現,這姑娘比他狠多了。
“舅媽。”蔣箏進門就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