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據說公司的茶水間是最熱鬧的地方,這個說法還是有些道理的。
蘇念雨端著茶杯站在樓梯的拐角處,距離茶水間很近,她垂著眼簾看杯子裏起起伏伏的水果幹和幹花瓣,麵上沒有什麼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茶水間裏有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出來,蘇念雨剛邁開的腳步縮了回來,
“據說她這個人心理變態的,不僅如此呢,我告訴你們一個驚天大秘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她啊還曾經因為這個進過精神病醫院。”
裏麵響起倒抽氣的聲音,聽聲音還不止一個兩個。
“真的嗎,看她長的那麼漂亮,不像啊。”
“你懂什麼,”聽聲音是最開始說話的女聲,“有些精神問題是不會表現的這麼明顯的,隻有特定的時候才會發作。”
“天呐,那她不是很危險嗎,公司怎麼會要這樣的人啊。”
“誰知道,也許是走了後門吧。”
“看起來不像,你看她拎的包,絕對不超過三百塊,長的再漂亮也掩不住她那副窮酸樣。”
“也許是潛規則呢,誰知道她跟多少人睡過了。”
又是一陣令人耳朵發酸的笑聲。
蘇念雨看著手裏的茶杯,杯子裏的液體因為洛神花的緣故變成了深紅色,像是血液一樣。
茶水間的門被打開,衣著精致的白領們剛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蘇念雨,為首的那個嚇得差點把手裏的茶杯扔出去。
看清楚站著的是蘇念雨以後,葉琳的表情從驚嚇變成了尷尬,她勉強的笑了一下,“你怎麼站在門口。”
蘇念雨把手裏的茶杯舉高,“水涼了,倒水。”
“是嗎,”葉琳的聲音聽著有些幹澀,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那,那你怎麼不進來呢,站在門口還嚇我一跳。”
蘇念雨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杯緣,“怕打擾你們,畢竟聊的挺開心的,我在門口都聽到了。”
沉默之後是麵麵相覷。
“是,是嗎……,那,那我們先走了……”
葉琳看起來更尷尬了,身後那幾個比蘇念雨晚來一個月的新職員臉上的笑容也一起撐不住了。
蘇念雨挨個打量了一番之後,側過身子做出避讓的姿勢,“慢走。”
幾個人像是逃難一樣迅速的離開了現場,有斷斷續續的談話傳到了她耳朵裏。
“你看見了嗎,她剛才的眼神好嚇人,現在你說她沒病我都不信了,哪有人那樣看人的。”
“我說的吧,我和你說,她進公司快三個月了,一次都沒有笑過,你們說這是正常人的表現嗎?”
後麵還說了一些什麼,但是蘇念雨統統聽不見了。
她進到茶水間把已經冰涼的茶水倒掉,又重新倒滿整個杯子,蒸騰起的熱氣看上去就很溫暖,和她人正相反。
她吹了一下飄在水麵上的蘋果幹,白色的果塊晃晃悠悠的飄到了離她最遠的地方。
口袋裏的手機不停的在震動,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放任它繼續響著。
蘇念雨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裏,端著杯子回到了辦公室。
整個辦公室安靜了一秒鍾,又再次響起手指打在鍵盤上的劈啪聲和打電話的聲音。
她把杯子放好,旁邊和她同時間來的實習生把自己的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發出了難聽的摩擦動靜。
身後響起了像是被人用力忍住的細微笑聲,聽起來有種力不從心的斷氣感。
蘇念雨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繼續做手裏的事情。
這段插曲很快被走進來的部門經理打破,他站在門口用手裏的塑料文件敲了敲門口,“蘇念雨,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應了一聲,低著頭走到辦公室的門口。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辦公室又重新熱鬧起來。
“李經理可是出了名的老流氓,看來蘇念雨一定是跟他睡了才進的公司。”
“天呐,看他那副腦滿肥腸的樣子我就想吐,她怎麼能睡得下去的啊。”
“誰知道呢,”葉琳捂住嘴巴,笑的很惡心,“說不定她就喜歡這款吧,畢竟她心理變態啊。”
又是一陣笑聲,辦公室幾乎沒人在認真工作,就連男同事也全部湊著耳朵在聽八卦。
“我說呢,她一副高傲樣子,我還以為她多了不起呢,誰知道也是個黑木耳,暗地裏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還在我這裏裝……”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江波捂著嘴把最後兩個字咽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