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夫人不好了。
呂博帶來這個消息時,本該因此緊張的柳玉竹隻是點了點頭,讓他回去繼續盯著城中的消息,而初聽聞消息有些吃驚的秋離見呂博離開了,終於不再隻是不斷打量柳玉竹,有些驚歎地舒出一口氣來:“不愧是小姐,竟然想出這麼個法子,眼下拉攏了智真又把他摘出去,這頭應該是無虞了吧?”
若是智夫人當真不好了,柳玉竹確實是該急一急,若是無法將智夫人的性命從鬼門關裏搶回來,恐怕他們這邊甚至無法動搖智真與他進行交易,對付起胡度來更是多添上一絲艱難和風險。
因此當她向給智夫人探診的俞文延提出,能否製出讓她脈象上與毒素正常發展時一樣狀態的藥物,俞文延爽快應承下來時,她才敢冒險讓智夫人走出這麼一步。
不過,這一步雖然走得風險,一旦瞞天過海,智真那邊的風險將會降到最低,即便她不認為胡度會因此降低對智真的把控,但到底能比其他幾方來得輕鬆些。
柳玉竹有心讓胡度的幾大助力與他背向而行,而做出這樣計劃的前提是得知了胡度對他那兩大幕僚背地裏的動作,至於山匪那邊雖說要讓其與之離心,說易也易說難也難,匪賊的山寨就那麼大,從上到下都是熟麵孔,渾然一塊大鐵板,要混進去實在難於登天,但若是能讓其與胡度鬧翻臉,這股助力不可謂不大。
這一套釜底抽薪的計策不可謂不高明,隻是需要耐心鋪網,以確保將所有獵物盡數網住,讓其互相廝殺,坐收漁翁之利。
說起來,這套計策還是施韻舟初步定下的,在他潛入賊窩了解了情況之後逐漸製定出來的,他被皇帝關在京都鎮國將軍府禁足思過那半年也不是白悶著的,自他從三十六閣學成歸來後,因事態頻發,也不曾有時間消化當年所學,這次的禁足倒是讓他在施將軍的指導下能夠融會貫通起來。
雖然柳玉竹確實很不滿意他不顧自身安危就埋伏進賊窩裏的舉動,但她也明白這是施韻舟想要解開她的心結,才會這樣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置身險地,說起來她卻是最沒資格怪施韻舟這樣衝動的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柳玉竹也隻是偶爾有聽常老提過胡度的事,對此人的印象有一個初步的輪廓,細節一些的卻並不明朗,倒也歸功於胡度近些年並不太安分,加上最近胡度管轄範圍內出現賊窩,屢次剿滅不成,曾被皇帝叫到京都訓斥過一番,也因此被時常教施韻舟觀察時事加以分析的施將軍作為反麵教例給施韻舟詳細講過些許。
因為胡度的“無能”導致揚州周邊眾多百姓出行總是提心吊膽,這夥匪賊所犯下的案子更是自揚州周邊不斷地往外擴張,這也讓常聞當初異常憤怒地數次上諫,除常聞外,也有許多聽聞此事又與胡度不和的幾個官員一同上諫彈劾胡度,迫於“壓力”,無論如何胡度也會走京都這一趟的,但他自己也清楚,他之於皇帝還有用處,因此他並不擔心會被削職。
也正是因此,施韻舟多少能明白為什麼皇帝特地叫他進城訓斥,最後卻高抬輕放,輕飄飄說了他幾句便放他回去了,無非也是想同他們一樣放長線釣大魚罷了。
輕呼出一口氣的柳玉竹將眼下的計劃粗略過了一遍,這才答複了秋離的詢問:“智真這頭雖說不至於無虞,但風險確實降到最低了。不過倒也不是我的功勞,我也就是那隨口一問的功夫,若是師兄調製不出這副藥,我就是有再多計劃也無從施展了。”說罷,她稍微留意了一下秋離的表情。
秋離倒是麵色如常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主子倒是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了,若是總一副不太可靠的樣子,我可不太放心小姐你嫁過去啊。”
柳玉竹聞言失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這麼埋汰你前主子啊?小心被他知道了,找你秋後算賬。”
秋離嬉笑著打了個哈哈,轉而正色道:“其實我也知道,別說我不放心你嫁過去,隻怕主子自己也擔心未來娶了你護不住你的周全。你為了救他吃下禁藥強撐著為他手術,他卻幫不上你什麼,想來也隻能盡力成長成能讓你依靠的人吧。”
柳玉竹心下一暖,嘴上卻不饒人:“油嘴滑舌的,先下去歇著吧,有事我再喚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