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旭有一個秘密,誰也不能言說。

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有愛慕之人,畢竟他為了家族大業,必須在能撐起趙家之前戴著一副假麵,而戴著這副假麵的他,隻是一個流連花叢的紈絝子弟。

但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迷茫,也會痛苦。

他讓祖父將自己拘著,不僅是因為迷茫無法直麵母親,更是因為自己心慕之人被自己的同胞妹妹牽連毀了清白。

祖父曾經提出過一個猜測,就是莫雲璿或許並沒有被毀了清白。雖說以祖父的身份立場不太好直接去找外祖父胡度詢問證實,但演戲的可能性確實是有的。

演戲嗎……如果是戲的話,那未免太過真切了,她眼底的哀愁和清冷都如長針一般,直直刺傷了他的心。

且若此事是真……

趙承旭想起了立馬上門求親以證心意的張池,至少他為了趙家的未來著想也是決不能做出此舉的,能伴在她身旁的,也不是他。

“旭郎?”今日在他身畔伺候的女子猶疑著低聲詢問,順著他的眼神往樓下看去,眸色卻突然一厲,轉而故作不依嬌嗔起來,“旭郎!你怎麼光看著路邊的女子,是奴家不夠好看嗎?”

趙承旭僵了一下,他竟然在外麵時走神,穩了穩心神,才帶著輕佻的笑回頭看向那個正在伺候他的女子:“你不懂,路邊那個白衣的女人就是之前被山匪毀了清白的莫雲璿,她的氣質可比一般人好太多了。”

那女子故作嗔怒,眉眼之間帶著媚,似有若無地瞥了他一眼:“那方才你為何不下去替你那胞妹主持公道?指不定還能一睹人家的芳容呢!”

趙承旭輕笑著將別過臉去的女子攬回來:“我不是說了嗎?我可不想跟沁茹那瘋丫頭扯到一塊去,你沒見她方才有多凶悍,難道你忍心讓我這張臉叫她給一鞭子毀了?”

那女子回過頭認真看了幾眼他的臉,才嬌笑著倚在他懷裏:“那倒也是,旭郎這樣俊朗的臉若是毀了,奴家可要心疼死了。”

包廂之內推杯換盞好不熱鬧,但人心底的冷清卻隻有自己知道。

“有人在看你哎!”柳玉竹察覺到有人在緊盯著這邊,雖然知道這樣露骨的直視不該是胡度的眼線所為,但抬頭對上一個陌生男子的眼神還是訝異,然而他顯然並沒有察覺自己發現了他,於是下巴朝莫雲璿抬了抬,示意她看過去。

莫雲璿聞言也朝柳玉竹所指的方向看去,倒是看見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輕輕朝他點了點頭,而那人對上她的眼神時也愣了一下,似乎並不認為她會向自己打招呼,隻朝她舉了舉手裏的酒杯,回應了一下。

直到兩人離得遠了,趙承旭也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起身就要回去了,示意那女子來替他披上披風。

“旭郎怎麼這就走了,再多玩會兒啊!”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舍,哀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趙承旭笑著刮了刮她的鼻頭:“改天吧。我們家老爺子老找我立規矩,怕是想培養我去接手家業了,現在我那倒黴妹妹估計也到家了,她偷溜出來在街上做的那些個事估計也傳回去了,再不回去,老爺子該遣人來攆我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再怎麼不依,最終還是倚著門框千柔百媚地將人送走,不時還給過路被迷住的客人拋了個媚眼,直到趙承旭走得遠了,那女子才回身收斂了滿麵魅色。

妓子最是無情,這是常理,而她卻另有起因。

“趙承旭?他就是趙子易的嫡長孫?”柳玉竹有些吃驚,看她向趙承旭打招呼,還以為她認識趙承旭呢。

“是,不過我也隻是見過他,並不熟識。”莫雲璿看起來對此並不大在意,“近來趙子易有意給他立規矩,隻怕是覺得兒子輩沒有能繼承家業的,如果再不找一個孫子輩的管教,趙家就要麵臨後繼無人的窘境吧。”

“這倒是,不過也有可能是裝出來的,你不覺得嗎?”柳玉竹問。

“裝?”莫雲璿偏頭看了看她,“邊江城上下所有青樓都是熟客,每家青樓多了誰少了誰他都一清二楚,甚至少了個灑掃的小丫頭都知道。據說他屋裏開臉的通房丫頭就有一打不止,要不是還沒娶妻不許納妾,恐怕早就美妾成群了。”

柳玉竹有些疑慮地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家早已看不見的店,她總覺得趙承旭看莫雲璿的眼神不太對勁,晚些時候再讓呂博派人多調查一下有關他的事吧。

一場大戲落幕,眼線回稟了自己所見,胡度正背對著他賞著牆上的畫,畫中的紅梅剛遭遇冰雹的洗禮,被打斷了無數枝幹,落紅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