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為這丫鬟傷成這樣還死命護住她家主子了,在給她上藥的時候幾次痛得差點厥過去,又被她硬生生挺過來,包紮好傷口後又硬撐著要給她磕頭謝恩,愣是讓秋離把她給扶住了。
見她倔強,柳玉竹無奈地搖搖頭:“你若真想謝救命恩情,也該去同救了你們的官兵謝,且你這傷口還沒好,又傷在肩頭,一跪下去,萬一傷口裂開了怎麼辦?那不是白幫你包紮了半天。”
丫鬟想了想,又道:“那……恩人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隻要是奴婢力所能及的,奴婢都可以幫您。”
“我想知道你們遇險時發生的事,可以說給我聽聽嗎?”柳玉竹問。
丫鬟名叫珊瑚,她家主子名叫莫雲璿,邊江莫氏家主的嫡幺女,因為她是莫家家主老來得女,年齡與柳玉竹相仿,又是家裏千嬌萬寵的,幾乎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就連她想學著做生意,跟著商隊走南闖北這樣離譜的請求也能同意下來。
太祖提倡的男女平等雖然並未能完全得到認可,但多少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例如像莫家主這樣寵愛兒女的,會在給兒女定親時讓兩人見一麵,如果兒女中意對方,再細談接下來的事。然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莫雲璿總是遇不上中意的對象,這樣蹉跎過了及笄之後,莫雲璿突然表示厭倦,拒絕相親,隻想專心學習做生意的事,打理家中的產業。
這件事很難,難到士農工商的概念還未完全被摒棄,難到男女平等還隻是太祖如同夢話般的笑談。但麵對父母的不理解,莫雲璿卻是用過往曆史與如今對比,她堅信她要做的都是有意義的,但如果誰都是隻想不做,那確實隻能是一場笑談。
再後來,莫家家主帶著莫雲璿進了他的書房,珊瑚不知主子們談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家主是否感受到了她家小姐的信念而被感染,總之從那之後,莫雲璿開始學習經商。
最開始隻是在邊江城經營她母親嫁妝的鋪子莊子作為練習,在拿出得到家主肯定的成績後,她開始了隨著商隊外出去談生意。她有許多貼身丫鬟,但她出行時從來隻帶珊瑚,一來她是最懂也是最支持莫雲璿的丫鬟,二來也是珊瑚家原也經商,對金錢和算學很敏感,加上出行在外不能沒有女伴,多了也挺麻煩,於是珊瑚幾乎成了莫雲璿的左膀右臂。
這已經是莫雲璿不知第多少次隨商隊外出了,每次出行,家主都會確保商隊要途徑的路是安全的,例如這次揚州落鳳坡的山匪鬧得厲害,於是商隊特地繞路出行。去時明明好好的,確定這條路是安全的,卻不曾想回來時遠在落鳳坡的山匪竟跑到黎城周邊想要洗劫了商隊。
她們主仆二人對這幫山匪並不熟悉,但顯然她們雇傭的鏢師很是熟悉對方的旗號和裝扮。
身為山匪,擁有自己的旗號和讓人眼熟的裝扮實在是失敗,架不住這夥山匪實在惡名昭彰,且不說山寨易守難攻,他們自身的裝備就精良得令人生畏,鏢師們一時不由慌了手腳,而落鳳坡的那夥山匪特意讓人認出他們,顯然正是為了達成此目的。
領頭的那個經驗老到的鏢師頭頭強行鎮定下來,他粗略一估計,自知裝備無法與對方硬拚,隻求保住車中貴人。他們一行因為護送的女眷,又經莫家家主千叮萬囑,行進路線都異常謹慎,他們所走的路線是會有官兵巡邏的,隻要撐到官兵前來助陣便可無虞。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鏢師們萬沒有想到,這群山匪平日裏見了錢財便如餓狼撲食,如今卻瘋了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往上衝,看也不看落了一地的錢財貨物,隻一個勁地往車馬裏頭殺。
這本就十分反常,就在此時又聽得對方頭頭高喝一聲:“誰要是先能殺進馬車,那兩個娘們就先讓他享受!”
這讓珊瑚頓時毛骨悚然起來。
她們主仆二人趕路時從來是束胸,著一身男裝,一旦下車皆戴著,而那些山匪一殺過來就直言車中是兩個女子,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珊瑚看向莫雲璿,看到了主子眼中同樣的沉思和狠色。
不論他人如何看待莫雲璿,珊瑚總覺得莫雲璿便是她所知最優秀的女子,她的眼界比一般女子更開拓,她的作風比一般女子更大氣,是珊瑚最為欽佩敬仰之人,所以見到莫雲璿這般神色,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些許,請莫雲璿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