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幾乎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營帳。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落荒而逃,也不懂自己胸膛裏此刻劇烈的心跳,是因為方才的奔跑還是因為施韻舟方才那直白的告白……
前世,柳玉竹渾渾噩噩了一世,不是沒有愛過,但她的愛一直都是含蓄內斂的。便是與方岩做了多年的夫婦,也不曾開口說過“愛”這個詞。更何況人心總是會冷,方岩對她本就是利用居多,本就無愛,看清了這一切後柳玉竹更是不曾想過這個詞。
而今生,她所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不過是當年在月城外的山洞裏,以為是訣別時在施韻舟臉頰上落下的輕輕一吻。
後來施韻舟急於撇清與自己的關係的話,如同利刃,確實狠狠傷了柳玉竹的心,但這幾年來,她也已經慢慢放下了。隻是今日施韻舟在林子裏那直白的話,竟是讓她已經死水一樣的心中,再度泛起了波瀾……
柳玉竹的麵如火燒,她現在的心緒實在紊亂得厲害,又害怕一會施韻舟反應後追來,連忙簡單收拾了兩件衣衫,趁著夜色去了城內。
等到施韻舟追過來時,便聽說柳玉竹已經收拾了衣服去陽關城內了,他本欲再追上前去說個明白,軍中卻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安插在敵軍的細作傳來消息,敵軍似有大動作……
陽關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城中除了駐軍也是有不少的百姓居住於此。大軍向來駐守外城,儼然是城牆外的第二道防線,而百姓們則因為有施家軍的庇護一直在城中安居樂業。
平日裏,若是軍中無事,柳玉竹也是時常到內城為百姓們義診,這才有了先前所說的一些事跡。這會兒柳玉竹已經在內城呆了三日,卻始終不見有人來尋她。
柳玉竹本以為是施韻舟那傻子沒有看出自己的反應,卻不想稍一打聽便聽說敵軍竟是有大戰之意,已經接連突襲了我軍多次。柳玉竹不敢再在內城耽擱,連忙收拾了東西又奔赴前線幫忙。
看來之前他們的猜測成真了,敵軍當真是準備用陽關城來立威,決心一鼓作氣打下這城,柳玉竹才到戰場,便見前頭敵軍烏泱泱壓了大批的人馬在叫陣。
“左右兩翼軍做前鋒,將敵軍打散,騎兵營前鋒,步兵營隨後……”
索性施家軍早已有所防備,施老將軍更是在點將台上,有條不紊地點好了將要出站的兵將,所有人都整裝待發地等待著號令。
“眾將士聽令!”施老將軍站在帥車上,高呼道。
“在!”底下的士兵們紛紛整齊答應。
“爾等身後乃是我唐華門戶,更是我陽關城的諸多百姓家人,且隨我屠盡犯我國威之人,殺盡窺我國土惡賊,殺!”
施老將軍手上鮮紅的令旗一揮,底下的將士們紛紛高舉著手上的兵器,大聲符合——“護我百姓,揚我國威!”
整齊的口令聲如雷鳴一般震人耳膜。柳玉竹雖不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戰爭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規模這麼大的戰役,也是頭一起感受到己方的軍隊如此的齊心,便是她自己此時也是一身熱血沸騰,真恨不得提上了刀與眾人一同拋頭顱灑熱血!
“殺呀!”
涼國的軍隊同樣是來勢洶洶,兩方人都清楚這一場戰役的重要性,彼此都是背水一戰,壓上了項上的頭顱在打,可想戰局的慘烈程度。
索性有之前涼國自己內亂的那段時間,給足了施家軍休養生息的契機,這會兒施家軍倒也不至於落了下風。即便兩邊的士兵皆是勢均力敵,傷亡卻也是不斷了,柳玉竹還沒來得及感慨,轉身便投入了忙碌中。
“再燒一些熱水來,還有金瘡藥和紗布,快!”柳玉竹沉著地吩咐小兵道。
“是!”小兵應下,立刻加緊速度燒水,備藥。
“哎喲,哎喲……”邊上都是傷兵的哀嚎聲。
簡單搭建的軍醫營中已經躺滿了傷兵,不管是過來打下手幫忙的小兵,還是醫術有成的軍醫,一個個都是忙得腳不沾地,即便如此還是趕不上戰場上源源不斷送回來的傷兵多。
柳玉竹一身布衣上已經沾滿了血汙,便是蒙麵的口罩上也沾上了血汙,十分狼狽,現下她正在幫一個腹部中刀的傷兵縫合傷口。傷兵腹部的傷口太大,甚至腸子都落了出來。
柳玉竹額上已經布滿了汗水,卻連擦拭的功夫都沒有,隻能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腸子一點點塞回原位,再小心翼翼地將士兵的傷口一點點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