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煙,長河落日!
半個落日已被太平山山頭遮住,西邊天空被夕陽映托,如火、如血!
西風強勁,吹起的砂石打得臉上生疼,可這一隊騎兵卻毫無知覺,仿佛被擊打得麻木的臉與自己無緣!
碗大的馬蹄狠狠敲打在砂石道上,不時濺出一絲絲微不可察的火星,高大的戰馬已筋疲力盡,鼻孔中噴出一股股白霧,但馬上的騎士卻沒有任何同情之心,夾著牛皮製成的馬鞭仍一下下抽打在馬臀上。
最前麵的一人,禿頂鷹目,右耳上掛著的一個碩大的耳環,不知是在顯擺,還是真的不怕冷,小羊皮夾襖直接敞開,露出胸前猙獰的狼頭紋身,銅鈴似的雙眼向左一瞟,而後大聲喝道:“老三,再加把力,今晚無論如何要趕到獨狼溝!”
三騎並行,中間一個麵色青白的馬臉瘦高個沒有吭聲,隻是把眼光往左側瞄了一下,隻見最左邊一個同樣敞著懷的刀疤臉輕哼一聲,淡然說道:“放心吧,老二,還有五十裏就到,誤不了大事。”
說話的同時,一雙三角眼向右一轉,馬臉瘦高個隻覺得心頭一亂,額頭的汗水不知不覺又多了一層,地包天的嘴唇向上翹了翹,就回過臉看路,理也不理這個隻知打殺的渾貨。
隊伍最後麵,有兩騎已遙遙落後,一個半長寸頭,夾著花白頭發的半百老頭喘著粗氣,對身邊一個半大小子說道:“虎娃,再撐一下吧,快到了。”
叫虎娃的小夥大概十五六歲,圓臉大頭,濃眉下一雙大眼特亮有神,隻聽他盯著前麵老三腦後那標新立異的獨特小辮,恨聲說道:“哼,趕著去送死呢……”
“莫說,虎娃,被三爺聽到了又得挨鞭子,前陣他打你還輕嗎?”
一聽這話,虎娃身體在馬背上忽然抖了一下,感覺背後縱橫交錯的鞭痕象是擩動了一番,一股熱血忽然湧上麵門:“哼,總有一天,我要他死!”
半白老頭微微歎了口氣,輕輕抖動韁繩,讓馬再次降低了速度:“娃呀,這亂世裏,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到處是軍閥馬匪,你就是殺了他,又能跑到哪去?”
“我不管,就是想殺了他,他不是人,是畜牲!哪天我要是殺人,花叔你別攔我。”
半白老頭搖了搖頭,沒再回話,而是緊了緊韁繩,帶著半大小子繼續趕路,而半大小子旁邊並牽著的一匹馬上,傳來一陣叮鈴當朗的脆響,馬褡褳裏裝的好象是各種鐵器零件。
沒錯,裏麵裝的都是修槍工具,這個虎娃,大名叫趙虎,原先是一個乞兒,被走南闖北的修槍匠王老根收留,認了義子,從此,這個乞兒就跟著老根一路幫人修槍,混口飯吃。
說起來,大西北這一片,不管是馬匪、政府軍還是地主,每家對修槍匠都特別客氣,凡是兩人所到之處,都是好酒好肉供應,原因中有一個,槍,就是保命的家夥,而大家夥卻對機械知識一竅不通,槍支隻要稍微有點故障,隻能留給修槍匠處理,一百多大洋的二十響,隻要上手至少兩塊光洋,所以修槍匠,走到任何地方,都能混個肚圓!
隻是關老爺也會走麥城,兩人雲遊到此處的時候,老根被馬匪灌得有點大,修槍時手滑了一下,結果出師不利,駁殼槍走火,將老大的唯一兒子炸瞎了眼睛,還沒帶回老窩就掛了。
馬匪頭頭西北風帶著老二老三找到老根時,二話不說,拔槍就射,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他的槍也卡殼了,結果被老根一根長槍管給釘到了腦門上。
西北風的鐵杆老三一槍幹掉了老根,再想打死小虎時,卻被老二給攔住,說全打死了就沒人再修槍了,於是,小虎就在這個匪窩裏免強生存了下來,要不是老二的命令以及花頭發糧台,也就是花叔平常小心照顧,小虎早就命歸黃泉了。
老大死了老二頂,這個西北風的名頭落在老二頭吳風頭上時,疤臉老三崔名畏,人稱摧命鬼的家夥就很是不服,一心想要抬頭,隻可惜這家夥有力無腦,手下的兵被老二一個個收服,現在都快成了光杆司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