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夜,老虎嶺。
“刷刷——”水中的蓮花輕輕搖晃。月光被慘淡的雲朵遮得忽明忽滅。本是恬靜的荷花塘閃過一串人影。
“追!這麼多人連個半大的孩子都抓不住?拿下他的人頭,黃金百兩!”
黑色的夜湧動著波波暗潮,就算是為首的黑衣人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磨滅不了這話語中透出的絲絲寒意。
“是!”眾黑衣人加快搜尋的腳步。皎潔的月光幽幽照亮這一切,也照亮了正在不停尋找出路的少年的臉。
如墨如瀑般的長發被玉白色的發帶緊緊綁住,幾絲亂發昭示著少年略微的忙亂。
純真的臉蛋上卻透出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臉頰兩側隻要微微一笑便會露出甜甜的酒窩,可此刻少年粉嫩的嘴唇卻抿得很緊,腳步一絲不亂,在片片花樹的掩映下極快地移動著,仿佛一道從不停留的風。
斜斜的夜風吹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少年在林中兜兜轉轉逐漸摸清了這裏的地形。
“隻要讓他們覺得我死了,這一切就能結束,嗬,這般簡單,何必費盡心思耗費人力財力這般窮追不舍。”
易思辰一邊於心中默默唾棄著這種幼稚小兒的行徑,一邊暗暗收起內力加重了腳步聲。
耳尖的黑衣人聽到了陣陣沉重的腳步聲,立即興奮了起來,招呼著同伴,“快來啊!黃金在這兒呢!別叫他跑了!”
聽到招呼聲的一群黑衣人立即圍了過去,果不其然,聽到了清晰可聞的雜亂腳步聲,眾人的眼中放出了如同餓狼一般可怕的綠光,誰也不讓誰,瘋狂地朝著腳步聲發出的方向奔去。
碧水盡頭,山崖末路。
易思辰蹙了蹙眉,隻怕要弄髒他這身暗紅的玄衣了。他微微偏了偏頭,將眼中的陰鬱和鋒芒盡數隱藏,耳邊穿來塵土與溪水濺起之聲。他輕哼一聲,“吃相還真是難看呢。”
一群黑衣人趕到,看到隻有孤零零一人的少年單薄的身影,個個都像瘋了一般衝上前去,少年一聲嗬斥,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發下命令“先別急著殺他,前有追兵,後是懸崖,我諒他也沒那個福分逃脫,那就寬限他說句遺言吧。”
易思辰將低下的頭輕輕抬起,眼中淚水泛濫,,“我沒有別的要說,隻是希望來世,我能擁有尋常孩子能有的快樂。這輩子枉為男兒。”
說完,一襲紅衣如同墜落的蝶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為首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衝上去製止,就見少年如一身傲骨的鶴一般從懸崖上墜落。
一群人都愣住了,等到反應過來時,紛紛往懸崖邊衝去,“嘖嘖嘖,這孩子對自己可真狠啊,這萬丈懸崖,跌落下去可是粉身碎骨啊。”“我聽他說遺言,甚是悲慘啊。”為首的黑衣人聞言往地上吐了口痰,
“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雇主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下好了,給那小崽子自盡了結了,這下如何交差?”
眾黑衣人七嘴八舌地說“諒他是神仙下凡,於這萬丈深淵墜落,也無法存活於世。”為首的黑衣人又罵了一句,“可真晦氣,隻能去向雇主請罪了。”
眾黑衣人集結完畢,離開了老虎嶺。
崖下的少年沮喪地看著破破爛爛的一襲紅色玄衣,默默歎氣。這可是他最喜歡的一身衣服啊。
少年墜下懸崖前在腳上栓住了與崖下相接的洞穴中長在石縫中的藤蔓,說一段話時分散了黑衣人的注意力,運功墜下時落在崖下洞穴裏,金蟬脫殼,死裏逃生。
易思辰不悅的叼著狗尾巴草,心中氣悶,眼中放出狡黠的光,不是自己不想把黑衣人全部殺死,而是,他們背後的人想要他死,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易思辰想到這裏,眼中殺氣騰騰,“自從爹爹大病過後就按耐不住了嗎?既然那麼想我死去,便順遂你的願望吧。”
王府之中,刀光劍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天下之大,沒有我易思辰立足之地嗎?從王府消失或許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
黑暗的夜裏隻有洞穴中水滴落下的聲音響著。
地上散落著斷成兩截的狗尾巴草,一襲紅衣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