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昭和三十一年夏末,帝染疾,諸王入宮侍疾。

昭和帝二十六歲登基,承大寶,在位三十一年,兢兢業業,四方河清海晏,周邊諸國皆來朝,雖不曾開疆拓土,也曾守業有成,算是守成之君。

於朝堂上威嚴積重的昭和帝這一病,朝堂上頓時驟起風雲,底下風雲暗湧,諸王在底下窺視,誰都盯著那一把椅子。畢竟都是皇帝的子嗣,誰不想著有一天自己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從此君臨天下。

這個誘惑,誰能夠抵擋?

畢竟,坐著接受別人的朝拜和跪著向別人朝拜,這區別可是天大的。

宮門開啟之後,諸王進宮侍疾,誰都不肯落下誰一步,於是早早地在正華門外停留了各位王爺的轎子,被各家的侍衛擁護著,隱隱形成了對峙之勢。

“襄王兄真是仁孝,天不亮就趕來了”絳紅色的鮫綃帷帳被一雙修長的手掀開,一個身著四爪青龍服的溫潤青年鑽了出來,五官分明的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周王也不差,不也天不亮就趕來了。”體型偏胖的襄王被金絲團龍親王服包裹著,臉上的橫肉抖動著,從鼻孔中哼出一口氣,又換上了一副憂慮的表情,朝帝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父皇龍體欠安,身為父皇之子,自然是要擔心他老人家的,他老人家早日康複自是本王最關心的。”

“襄王兄仁孝。”周王眉眼淺淡,俊朗儒雅的臉上帶上了一抹憂愁,襯得他更加的憂鬱秀質,“父皇染疾,我等兄弟具憂慮於心,唯恐不能代父承疾。”

周王這一番話說得極為的圓滑,孤立了襄王又獲得了其他王爺的好感。在一旁的諸位王爺們皆是點頭稱是。

見此,周王不動聲色,但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襄王暗恨,這才反應過來,又被他拉攏了一波人心。這個可惡的周王,平時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最是惡心了。偏偏父皇乃至朝野上下都誇讚他清風秀質,有君子之風。

昭和帝膝下的子嗣很多,但是封王的卻就隻有那麼幾個,而其中出身最高在朝堂上最有威望的就是眼前的襄王和周王。這下,這兩個在這裏打著機鋒說話,其餘諸王爺皇子也不敢多話,默默當起了透明人。

誰也不傻,平時看著身體健朗的皇帝這個時候突然得了病,還是這般的來勢洶洶,就連禦醫束手無策,他們都在暗暗猜測父皇是不是不行了,指不定就是這一段時間了。

皇帝都已經五十七歲了,曆代以來皇帝基本就是這般年紀了,如今儲君未定,誰不想在病重的皇帝麵前得一個好印象,說不定皇位就落到自己身上了呢?

諸王皇子心中惶急,但其中還是以周王和襄王為最。

周王如今二十四歲,乃是寧貴妃之子,出身比起那些嬪妾乃至宮女生的皇子皇女們還要高貴上許多,在一個注重出身的國家裏,光是身份就已經得到了許多看中出身的大臣的支持,更何況還有寧貴妃的娘家寧家支持;再有,周王一向頗受讚譽,乃稱“明玉清華,儀容自成,有君子清貴之風”。這些又為周王在士林那邊獲得了許多的好感。

儲君未定的時候,周王一直是熱門大選之一。

至於其二,就是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襄王了。襄王在諸皇嗣中排行老大,如今已經三十歲了,過了而立之年在諸朝臣中有了一個處事穩重的評價,但也僅僅是如此,比起讚譽頗多的周王還是在能力上差了一點。但他是中宮嫡子,乃是元皇後的嫡長子,就衝著立嫡長這一傳統,也是有諸多的朝臣偏向。再加上因為元後已逝,昭和帝對這位嫡長子還是多有憐惜和優待的,所以襄王也是有著諸多優勢的。

時辰已到,正華門的宮匙被宮人拿下,宮門打開,諸王忙整理儀容,入宮。

“周王,為兄就先行一步了。”第一個整理好的襄王看了一眼周王,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率先邁開了步子,大步地往裏麵走去。一些依附他的王爺緊跟著他進去。

“周王兄?”唯周王馬首是瞻的宜王爺小心的問道。

“我們走。”周王看著襄王肥碩的身子走進去,眼裏閃過一絲陰翳,卻揚起笑容說道,也朝著裏邊走去。

眾人緊隨其後。

“父皇。”襄王和周王恭敬地立在昭和帝的床榻,一個個都收斂了在宮門前的劍拔弩張和倨傲不屑,單的不說,皇帝雖然在病中,但平日裏積威甚重,皇子們一個個都不敢放肆。

“兒臣聽聞父皇身體不適,心中甚為擔憂。”周王一改平日裏清華絕秀的風儀,雙眼通紅,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哽咽。

“吾兒甚孝。”皇帝欣慰道。

“父皇染疾,病痛侵體,兒臣恨不能以身相代,免了父皇傷痛。”

襄王自然不會落了周王後麵,這個時候更是表現的時機了,他就不像周王一樣還保有儀態了,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滿臉橫肉的臉上具是淚水,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

這兩個一開始,旁邊的諸王皇子就開始嚎上了,頓時場麵十分壯觀。

“咳咳咳。”這哭聲震天的,躺在龍床上的昭和帝緩緩地睜眼,帶著病態蒼白的臉上微皺了皺,隔著數重金黃色的簾帳沒人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