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深處,傅斯年是不希望顧淺秋和季半夏坐到一起的。但這句話他不得不問。
顧淺秋扭頭看了一眼,馬上認出了季半夏。心中又酸又怒,馬上接過傅斯年的話頭笑道:“好啊,我看季小姐也在那邊,老朋友好久不見,自然是要過去敘敘舊的。”
顧淺秋朝江翼飛使了個眼色,便挽住傅斯年的胳膊,一副我才是正房太太的表情,傲然朝季半夏這桌走過來。
季半夏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傅斯年和顧淺秋,看著顧淺秋隆起的腹部,心中難受至極。
劉郴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抬臂將她攬入懷中:“季半夏,這是一場硬仗,你可別掉鏈子呀!我幫你好好氣氣傅斯年,你好好配合我就行了。”
季半夏沒說話,她怎麼覺得一切都荒謬透頂呢!她這是在幹什麼?
“季小姐,好久不見。”顧淺秋沒有落座,站在季半夏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按禮節,季半夏和劉郴是應該站起身打個招呼的,可劉郴緊緊按著季半夏的肩膀不讓她動彈,他自己站了起來,接過顧淺秋的話:“傅太太,還記得我嗎?”
顧淺秋已經忘記劉郴了,隻覺得麵熟:“抱歉,我現在記性不好,請問您是?”
劉郴這才笑著把季半夏拉了起來:“我是劉郴,季半夏的現任男友。”
季半夏的現任男友?顧淺秋心中快意的很,扭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傅斯年一眼,幸災樂禍的表情很明顯:“斯年,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般配?”
傅斯年笑笑,沒說話,招呼站在旁邊的江翼飛落座。
顧淺秋一拳打到棉花上,臉色冷了下來。江翼飛趕快喊她:“淺秋,你不是早就說餓了嗎?還不快坐下來吃飯。”
五個人各懷心思坐下,菜也陸續上來了,杯盞精致,菜肴豐美,大家卻都沒有胃口,席間最活躍的,反而是江翼飛和劉郴。
趁著加座,季半夏遠遠地坐到了傅斯年的斜對麵,跟他剛好是桌子的兩個對角。
傅斯年低頭喝茶,卻將劉郴和季半夏的低語聽得清清楚楚:“半夏,這是河豚,你肯定沒吃過,來,嚐嚐。”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聽見季半夏尷尬的拒絕,傅斯年還是忍不住抬頭瞟了一眼。
劉郴將河豚肉放在勺子裏,喂到了季半夏的嘴邊。
傅斯年收回眼神,眼角餘光卻掃到一枚閃亮的小東西。
江翼飛的衣扣。
江翼飛穿了件銀灰的休閑襯衫,一排淺灰的扣子中,第二顆扣子與眾不同,銀色的包邊,中間鑲嵌出五角星形狀的圖案。
那圖案,那質地,都十分眼熟。
傅斯年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眼神在江翼飛的扣子上掃過,又重新低頭專心喝茶。
顧淺秋看著劉郴和季半夏的互動,忍不住出言諷刺道:“季小姐還真是有魅力,護花的使者接連不斷呀!”
季半夏微笑:“傅太太說笑了。”她刻意不看顧淺秋那觸目驚心的大肚子。那裏麵的小嬰兒,身上流著傅斯年的血。
顧淺秋冷笑一聲正要再說點什麼,傅斯年扭頭盯著她:“淺秋,快吃吧。冷了會腥。”
傅斯年很明顯是在護著季半夏,顧淺秋心裏惱恨萬分,卻生生咬牙忍住了,笑容滿麵的和傅斯年撒嬌:“斯年,你喂人家吃嘛!現在都隻能側著睡,我的胳膊每天都是麻的,吃東西都很費勁呢!”
“好。”傅斯年也微笑,用筷子夾起河豚肉放到顧淺秋的嘴邊:“嚐嚐喜不喜歡?”
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瞟過江翼飛的臉。
江翼飛保持微笑,認真的盯著麵前的盤子,如老僧入定。
傅斯年心裏涼了半截。
和江翼飛從小一起長大,他太了解江翼飛的個性。如果江翼飛開開他和顧淺秋的玩笑,笑著打趣兩句,或者扭過頭嘲諷他和顧淺秋兩句,他都不會這麼難過。
也許,隻是江翼飛和顧淺秋在同一個品牌訂做了衣服而已?
傅斯年還在為江翼飛開脫。他性子淡,朋友並不多。能維持二十多年友誼的,也隻一個江翼飛。
看到顧淺秋甜甜蜜蜜的吃了傅斯年喂的東西,季半夏的心口像被捅了一刀。她後悔了,徹底後悔了。
本來想借劉郴氣氣傅斯年,結果氣的是自己。
“別吃醋,你還有我嘛!”劉郴俯在季半夏耳邊輕聲安慰她。在外人看來,是說不出的親密的和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