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怔了怔, 笑道:“直呼我的名諱,也就你這麼大膽。”
章予晚彎眼笑,眼淚卻流下來, 張口找了個借口:
“顧錦都要死了, 我還喊什麼嫂嫂。”
謝桐輕斥:“嘴上沒門,也不怕有人聽到。”
說著推著章予晚進了馬車,自己也坐上來,拿帕子仔仔細細給小花貓擦了眼淚, 這才道:
“喏,在這說罷。”
章予晚吸吸鼻子,小聲道:“桐桐, 我不是咒他, 隻是——你知道了罷?我來的路上才知曉,章家竟是給他顧家頂了鍋, 我父母, 我祖父,我章家上下四十餘口人……他該死,他家死有餘辜。”
提起此事, 章予晚神情黯然, 剛擦幹淨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浸濕了謝桐的帕子。
謝桐心疼極了, 抱著哄了好一會兒。
待章予晚平複些後,謝桐不願她再想此事傷神,問她:
“怎的又喊我桐桐了?像喊你小娘子似的。”
章予晚心道你本就是貌美無雙的小娘子,又想到顧錦沒了,謝桐豈不是成了寡婦,從此孤身一人支撐門楣。
一時間恨顧錦拖累謝桐婚事, 又不知為何有些竊喜。
見章予晚不答話,一雙眼卻滴溜溜轉,謝桐點她額頭:
“晚晚?”
章予晚欸了聲,歪頭抱住謝桐胳膊,帶著點鼻音道:
“那喊姐姐?你比我大幾歲,喊姐姐正正好。”
不等謝桐回話,便仰臉甜沁沁地喚了聲:
“姐姐。”
謝桐哪受得住這樣的章予晚,又擔心她真把自己當成了姐姐。
剛要問一聲,話還未出口,就擔心章予晚反問一句“不當姐姐,那當什麼?”。
而她的所思所想,隻會嚇到晚晚。
謝桐心神百轉,到底沒說出口,輕輕嗯聲,承了這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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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平反後,章予晚自然不能再在長公主府上住下去了,待章宅收拾妥當,便要著手搬過去。
說起章家這個禦賜的宅院是真真好,旁邊不是老國公就是閣老,因此眾人都覺得章家儼然簡在帝心,日後不得了。
章予晚注意到的則是,她原先以為要搬去京城另一頭,現下家裏離長公主府隻有兩條街,走動起來近極了。
章予晚回章家那日,真是驚掉了章家一家人的下巴。
聽說三娘進長公主府的時候,連個小包袱都沒有。
如今回來,二十來個楠木箱子紫檀箱子沉的馬車都拉不動,連長公主府的丫鬟奴婢都帶來了四五個。
長公主府的管事另給章府送了兩車土儀,和和氣氣道:
“……人都是表姑娘用慣的,身契已給了表姑娘。長公主說了,貴府如今萬事待興,外頭采買的恐表姑娘用不趁手,委屈了表姑娘,才有此多事之舉,望府上切莫見怪。”
貴人有所賜,章寧哪敢見怪,連連拱手,心裏費解又震驚。
待回去一問,這些都是長公主府上的家生子,有一位還是從前長公主眼前的大丫鬟,更是大為震撼。
三娘這是多討長公主喜歡?
別看隻是丫鬟,家生子的老子娘都在長公主麾下受重用,和外頭采買的可不是一回事。
那位叫黃鸝的大丫鬟更不用說了,若是外頭見了,普通官員都得客客氣氣尊稱聲黃鸝姑娘的,這就被長公主賞給三娘了?這是不是待三娘好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