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城發生了地震,誌願者活動自然就取消了。薑青遙在醫院門口哭了那麼一場後,回到酒店就起了高燒,楊途真見她燒得迷迷糊糊的,便留在酒店照顧她了。
等薑青遙清醒,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候了。
楊途真拿著體溫槍,在她的皮膚上輕輕一側,三十六點二攝氏度,她鬆了一口氣,說:“謝天謝地,你終於退燒了。”
薑青遙捂著眼睛,不太適應突然睜開眼的光線刺激,說:“楊姐,謝謝你的照顧。”
楊途真擺擺手,說:“舉手之勞而已。”
薑青遙適應了光線,拿開手,說:“你本來可以回家的,卻為了我留在酒店。楊姐,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今晚我請你吃飯吧。”
於是當晚,薑青遙與楊途真坐在了一家粥店裏。
薑青遙說:“楊姐,抱歉啊,明明是請你吃飯,但因為我的身體,還要你陪我吃粥。”
楊途真說:“哪裏哪裏,我還挺喜歡吃粥的。”
“想吃什麼盡管點,千萬別跟我客氣。”
最後兩人點了一份山藥玉米粥,一籠灌湯包,一份紫菜豬肉餃,一份水晶蝦仁。
等菜的時候,楊途真吞吞吐吐,似乎有事情要說。
薑青遙發現了,說:“楊姐,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猶豫的。”
楊途真撓了撓臉,拿出手機,調出一段視頻,遞給薑青遙看。
薑青遙一看,心裏一咯噔,視頻的標題是“年輕女孩在醫院大門痛哭不止——青年人被受錘的黃金時代”,這視頻的主角居然是她自己,是她在醫院門口痛哭的場景,不過由於長發遮擋,拍視頻的人手也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所以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應該看不出來這是誰。
但她還是忍不住靠了一聲,說:“誰這麼缺德啊,沒經過當事人的同意就亂拍,還發到網上去了。楊姐,你是在哪裏看到的?”
楊途真說:“在微博上看到的,這條視頻還挺火的,好多人都猜測你的故事,小故事寫得那是……各種跌宕起伏,離奇狗血。我剛開始打算滑過去了,後來看到這套衣服有點眼熟,認真看了幾眼,然後就認出你了。”
薑青遙把手機還給楊途真,捂著臉說:“這標題起得亂七八糟的,哎呀,實在是太丟臉了。”
“其實也沒什麼,這視頻的畫質這麼差,隻有特別熟悉你的人才能看得出來。而且你可以聯係視頻發布者,他沒經過你的同意,拍小視頻還發到網上去,屬於侵權行為,你可以讓他刪掉。”楊途真說,“不過……青遙,雖然我們才認識了很短時間,還算不上是朋友,但是,如果你有什麼想傾訴的,或者是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我都會盡力而為的。”
薑青遙知道,楊途真指的是她在醫院門口痛哭這件事,背後有什麼原因,有什麼苦衷,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求助她。她不是一個容易信任別人的人,但楊途真對她的照顧、給她的溫暖、舒服的距離把控,都讓薑青遙對她放下了戒備。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傾訴。
菜都上得差不多了,薑青遙給楊途真盛了一碗粥,說:“楊姐,我的故事有點長。”
聰明人一點就通,楊途真說:“長夜漫漫,我也沒事做。”
薑青遙說:“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鄰居哥哥嗎?其實那個人你認識,他也參加了這次的誌願者活動。”
“莫非是……蔣雲泊?”得到了薑青遙肯定的回複後,楊途真睜大眼睛,說:“難怪……難怪那天晚上要來跟我們送零食,原來我是蹭了你的那份。”
薑青遙說:“還是從小時候開始說起吧,我跟他認識了好多好多年了。”
她沒有講得很詳細,把童年趣事和少年青澀一筆帶過,直接快進到五年前的分手,還有上個月的重逢,再到醫院的再次決裂。
薑青遙笑了笑,她依舊很難過,但她把那難過藏在了心裏,不再嚎啕大哭,她說:“我原本以為那重逢是死灰複燃,後來才發現,我連火柴都沒有,怎麼能燃起來呢。”
楊途真聽完整個故事,沒有直接作出評價,反倒說:“那你也聽聽我的故事?”
薑青遙怔了怔,點了點頭。
楊途真第一句話就讓她震驚:“我的丈夫是聾啞人。”
她看到薑青遙的反應,隻淡淡一笑,似乎早已習慣了。
“你肯定以為我還沒結婚吧,沒辦法,我天生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就顯年輕,但我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我的丈夫比我小三歲。跟我的丈夫比起來,我那一點輕度的聽力缺陷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我丈夫是真的什麼也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因為他是先天聾子,所以他不會發聲,我跟我丈夫平時都用手語交流。你不能理解你前男友,因為你沒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你一直都想的是你會怎麼拖累他,你以為你那是對他好,但其實你是在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