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做錯了嗎?
易小念心灰意冷地看著那滿桌子的牛肉。
姑憶鮮花是她傾盡心力才創立的,就像懷胎十月才生出的孩子,終於開始茁壯成長的時候,顧母卻讓她賣掉它。
她要怎樣才能說服自己?
讓顧小雨和顧英爵都回來,這一點她沒意見,顧父顧母年紀大了,他們也的確應該陪在老人身邊。
可是她就得拋棄自己的事業和生活嗎?
創辦公司時經曆過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她還記得當時每一個員工的相貌。
易小念想著想著,鼻子酸澀,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她真的是舍不得。
下午兩點,易小念換了衣服,背著包走到顧母房間門前,敲門道別,說自己去親戚家裏一趟。
顧母在午休,門都沒有開,隔著門在裏麵嗯了一聲。
易小念歎了口氣,離開了顧家。
華城市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即便幾年沒回來,她對這裏依舊是輕車熟路。
今天天氣不錯,易小念打了個車,去到市中心的商場,給堂弟以及他的女友挑選見麵禮。
易小念和顧英爵結婚結的比較隨性,兩人一起吃塊蛋糕,領了結婚證就算結婚了,也沒見過雙方家長,除了這次回來見到顧母以外。
她不知道該給新人準備什麼禮物比較合適,想著無論是什麼場合,送金子都是沒錯的,於是挑來選取,挑中了一對金戒指。
導購小姐說道:“這款風格的戒指有兩種,一種純度高些,總價兩萬,一款純度低些,總價一萬五,外觀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小姐您喜歡哪一種?”
易小念向來摳門,如果是自己戴,她鐵定選擇便宜的那款。
可是既然是送人易小念指著玻璃櫃說:“給我把兩萬的那對包起來吧。”
拿著好不容易買好的見麵禮,易小念來到了久違的家門前。
由於父母逝世的太早,易小念對於他們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現在所記得有關他們的信息,都是聽親戚說的。
據說她的父母都是中學老師,父親教數學,母親教曆史,經濟水平算中等,不窮也不富裕,兩人結婚很多年才生下了她。
結婚的時候,學校給他們分配了一套房子,就是姑姑家現在住得那套,地段不算好,麵積也不大,但是在華城市發展了幾十年後的今天,這套房子的價值起碼超過了百萬。
在易小念出生才一年,不會走路不會說話的時候,父母把她暫放在姑姑家,然後一同去省外參加培訓。
培訓是學校組織的,同去的老師很多,父母去的時候是和所有老師一起乘大巴車過去,可是回來的時候,他們說要去隔壁市看一個朋友,便與老師們分道揚鑣,打了個出租車單獨前往。
車禍就是那時發生的。
出租車與開在它前麵的一輛小轎車追尾,然後撞到了旁邊裝滿貨物的貨車上,貨車側翻,把底下的出租車壓成了鐵餅。
易小念的父母與司機當場死亡。
因為兩個人都已經死了,所以直到現在,家裏也沒有誰知道他們當時是想去看哪個朋友。
在易小念不甚清晰的童年記憶中,似乎記得在舉辦完父母的葬禮之後,保險公司還賠了一點錢給他們家,具體數目她不清楚,隻知道剛拿過來就被一眾親戚瓜分幹淨,還美名其曰是以後撫養易小念的報酬。
易小念從那以後就開始了叔家住三天姑家住三天的生活。
很多人在收養她住幾個月之後,就把她趕到下一家,從此不來往了。
被這些人一襯托,收留她住最久的姑姑,直到她高中畢業後才把她趕出去,倒是硬生生的顯出些人情味。
易小念深吸一口氣,將記憶壓下去,敲了敲那年頭久遠的鐵門。
“來了來了!”裏麵響起女人尖利的嗓音,以及廉價高跟鞋挪動時發出的,被壓得搖搖欲斷的聲音。
鐵門打開了,一張肥膩、長滿了曬斑的女人臉露了出來。
她常年鎖著眉,導致相貌看起來有點凶狠,此時她看清站在外麵的易小念以後,臉上綻放出來一個笑容,十分欣喜地喊道:“小念!”
易小念笑了笑:“姑姑。”
姑姑連忙開門,讓她進來,用很熟稔親切的語氣說:“哎呀真是的,你怎麼吃了午飯才來呢?你在哪兒吃的?既然回來了就應該來姑姑家吃飯嘛,你都多少年沒吃過姑姑做的飯了”
這架勢,似乎易小念是她嫁出門的親生閨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