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顧英爵拆掉了胳膊裏支撐骨骼用的鋼釘。
最後一圈紗布也掀開了,他看著皮膚上那塊刺眼的疤痕,忽然感覺心髒中傳來一陣刺痛。
這股痛意來的太凶猛了,以至於他當時就悶哼出聲,捂著胸口倒在了椅子上。
陪同他來複查的助理大驚失色,連忙讓人去喊醫生,同時問道:“怎麼樣?您沒事吧?是不是留下了內傷?”
顧英爵搖搖頭,緩緩坐了起來:“沒事,不用大驚小怪。”
他說話時的語氣很平靜,仿佛真的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在助理的堅持下,還是讓醫生為他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拿到報告之後,確認沒事才罷休。
顧英爵拿著報告看了眼,遞還給他,說道:“我們回公司吧。”
“不不不,現在不回公司”助理拿出手機,指著行程表提示他:“您忘了嗎?今天是周小姐的生日啊,她會在zm酒店舉行晚宴,同時在晚宴上宣布,自己將領養小少爺,讓他成為自己的兒子。”
顧英爵垂下眼。
他不是不記得,而是不想記得。
關於周曉玫和顧小雨之間的關係究竟怎樣稱呼,周曉玫還特地花了幾天的時間,與他認真討論。
顧英爵本來的意思是將顧小雨納入自己的戶口,然後讓周曉玫當他的後媽。
但是周曉玫說什麼也不同意,最後顧英爵讓步,同意讓周曉玫出麵領養,這樣一來,顧小雨變成了他們兩人共同的兒子。
雖然周曉玫沒有明說,但是顧英爵知道她的打算。
她是想利用這種關係,將易小念的存在對顧小雨隱瞞,這樣即便他長大了,隻要身邊的人不多嘴,那麼他就不會知道其中還發生過一段這樣不愉快的往事。
“那就先回別墅吧,我去拿點東西。”
顧英爵下了吩咐,助理應聲,跟在他身後,走出了醫院。
在出院以後,周曉玫和他住到了一起,但是並不是以前的顧家,而是另外買了一棟處在市中心商業圈裏的別墅。
曾經的顧家徹底閑置了,僅剩下管家和一眾傭人還待在那裏,周曉玫一直勸說他把那些人都辭退了,尤其是管家,這麼大的年紀也該讓他退休。
不過顧英爵沒同意。
顧家不僅僅是一棟房子,還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乘車回到了顧家,顧英爵讓助理在客廳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和管家去了書房。
把書房的門關上以後,兩人麵對麵坐下,中間隔著一張書桌。
顧英爵問:“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有進展嗎?”
管家搖搖頭:“暫時沒有。”
顧英爵皺起眉:“我說的那幾個地方你們都去過了?”
管家點點頭。
“不可能啊她哪裏還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完美的瞳孔裏閃過一絲疑惑,顧英爵疲憊地揉著眉心。
管家清了清嗓子,謹慎地開了口:“顧先生,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顧英爵瞥了他一眼:“說。”
管家緩緩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受到傷害之後會緩慢痊愈,可是如果受到的傷害實在太深,也會留下一輩子的疤痕,永遠消除不了的。”
“我知道。”顧英爵移了移受傷的那條胳膊。
管家歎了口氣,搖頭說:“您不知道誰會主動去靠近會帶給自己傷害的人呢?就好像做實驗的小白鼠,您用食物吸引它過來,等它來了以後卻用針紮它,那麼它上了幾次當以後,無論您怎麼呼喚,都不會再來了呀。”
顧英爵臉色緊繃,聲音降了幾個調,隱隱帶著怒意:“易小念她不是小白鼠。”
管家沒有退縮,而是繼續問道:“我知道,可是您知道嗎?”
顧英爵沒說話。
管家站起身來,說:“我是您的管家,永遠會遵照您的命令做事,無論命令本身是對是錯,易小姐這裏我會繼續派人去找,但是最終找不找的到,或者說找到之後,她還願不願意回來,您別抱太大的希望。”
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這是在來到顧家以後頭一次,沒有征求顧英爵的同意,便自己離開。
一步,兩步,管家走到門前,伸出手握住把手,顧英爵喊住了他。
“等等。”
管家回過頭,靜靜地看著顧英爵。
顧英爵英俊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遲疑的神色,猶豫地問:“我真的傷害了她嗎?”
管家說道:“您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了自己答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