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嬈聽到榮光這麼說,馬上就想起來之前尉赤拿著避孕套去家裏找她的那次。

她還以為,那避孕套是他自己買的。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想笑。

不過,她憋住了。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鬆,尉赤的朋友們對程嬈也算友好。

吃飯的時候,程嬈基本上沒開口說過話。

………

晚飯結束,已經九點鍾了。

從餐廳出來,程嬈跟著尉赤上了車。

上車之後,尉赤側目偷偷地瞄著程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程嬈看出了他有話想說,於是告訴他:"想說什麼就說吧。"

尉赤幹咳了一聲,"榮光說的那個事兒……"

"凸點螺旋紋,確實不是你的風格。"

程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說的是避孕套那件事兒。

沒想到,他對這個還挺在乎的,有點好笑。

"我隻是沒想到,你臉皮這麼薄。"程嬈笑著說,"避孕套都得讓別人幫你買。"

"屁!"尉赤咬牙,"誰說我不會自己買的?"

程嬈:"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尉赤直接發動了車子,"走,現在就去買。"

程嬈:"……"

她對買避孕套這種事兒已經麻木了,之前她跟蕭野沒少買過。

而且,她本身是學醫的,對這些事兒都看得很淡,更不會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小區附近的超市的停車場。

正好尉赤打算過來買點兒吃的在家裏囤著,要是程嬈在他那邊住的話,總不能天天跟著他吃泡麵。

停車之後,程嬈跟尉赤一塊兒下了車,走進了超市。

進去之後,尉赤先拉著程嬈來到了計生用品的貨架前。

然後,他指了指貨架上的東西,對程嬈說:"你挑。"

程嬈:"又不是我用。你自己挑。"

尉赤:"戴了它弄的人是你,你挑。"

他的話有些粗俗,程嬈一聽,臉都綠了。

突然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兒來形容他了--害羞起來的時候是真害羞,但是口無遮攔的時候也是真的流氓。

不過程嬈對挑避孕套的經驗還是比他多,她沒選杜蕾斯,因為看到杜蕾斯之後就會想起來蕭野。

程嬈從另外一排貨架上拿了兩盒岡本003,扔到了購物車裏。

**

接下來的兩三天,程嬈都沒有回家,一直待在尉赤這邊。

主要也是她不太想回去麵對黃萍,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程嬈原本打算直接在尉赤這邊呆到下一次任務,但是,第三天的時候,尉赤就開始催她回家了。

吃午飯的時候,尉赤突然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程嬈原本在吃飯,聽到他這麼問之後,直接放下了筷子。

她抬眼看著對麵的尉赤,聲音比之前冷了幾個度:"不想讓我呆著就直說。"

"我沒那個意思,你想什麼呢?"尉赤跟她解釋,"我就是覺得你應該回去看看你媽,你這次走了這麼長時間,她肯定擔心你。"

他一提黃萍,程嬈的臉色更難看:"我不想見她。"

一直以來,尉赤都特別接受不了程嬈對黃萍的態度。

他可以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對她縱容,但是這件事兒,不行。

尉赤也放下了筷子,表情嚴肅地看著她:"那是你媽,要是沒有她辛苦這麼多年養著你,你能有今天嗎?你懂事一點兒行不行。"

"嗬嗬。"程嬈冷笑了一聲,直接拉開餐椅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徑直朝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尉赤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

無奈地歎息一聲,尉赤馬上追了出去。

他剛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程嬈在往行李箱裏放東西。

尉赤走上前,彎腰將她拽起來。

剛起身。就被程嬈甩開了。

"你別碰我。"程嬈甩開尉赤,繼續收拾東西。

尉赤臉色一陰,直接動手把她扛起來,扔到了床上。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都不記得了?"尉赤壓在程嬈身上,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那是你媽,生你養你的人。"

"……"程嬈捏緊了拳頭,不說話。

尉赤的手稍微鬆開了一些,繼續對她說:"你要是不想一個人回去,我陪你回去,報個平安就回我這邊來,行不行?"

程嬈還是沒反應。

"程嬈,我不想你後悔。"尉赤看著她的眼睛,說:"說句不好聽的,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時間跟她相處?人一輩子就這麼點兒時間,盡孝要趁早你懂不懂?"

聽到尉赤這麼說,程嬈腦海中又閃過了黃萍痛苦的咳嗽聲。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她抿著嘴唇。認真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知道了。"

"這就對了。"尉赤拍了拍她的腦袋,"先吃飯,吃完飯我跟你一塊兒走。"

………

這段小插曲過後,尉赤抱著程嬈回到了餐廳,繼續吃飯。

吃完飯之後,程嬈給黃萍打了個電話。

今天雖然是周末,但她不一定在家。

醫院。

這幾天,黃萍的病情不斷惡化,醫生下了兩份病危通知書。

喬如章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守著。

黃萍的手機,自然也就在他身上。看到程嬈來電話的時候,喬如章有些驚訝。

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嬈嬈。"

程嬈沒想到,自己給黃萍打電話,接電話的人竟然是喬如章。

聽到喬如章的聲音之後,程嬈咬了咬嘴唇,問:"我媽呢?"

喬如章真的很想把黃萍的病情說給程嬈。

但是想想黃萍的囑咐,到底還是忍住了。

喬如章沉默了一會兒,對程嬈說:"她現在在買東西,我們兩個人在外麵旅行。"

聽到這裏,程嬈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

她突然覺得,自己打這個電話過去就是笑話。

黃萍哪裏會擔心她?她可別提多瀟灑了。

她現在找到了新的那朋友,說不定都不想要她這個女兒了。

"哦,那你們玩。"程嬈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之後,就掐斷了通話。

就在這個時候,尉赤剛好換完衣服出來,準備跟她一塊兒走。

看程嬈臉色不對,尉赤有些擔心,"怎麼了?又跟你媽吵架了?"

"不用走了。"程嬈吸了吸鼻子,"她大概巴不得甩掉我這個累贅。"

程嬈這麼一說,尉赤就覺得她們娘倆肯定是吵架了。

他走上前摸了一下程嬈的頭發:"行了,別生氣,你媽要是說你什麼肯定也是為你好。"

"她在外麵玩兒,沒空搭理我。"說到這裏,程嬈又吸了一下鼻子,"電話不是她接的。"

"那是我姑……"尉赤習慣性地想要叫一句"姑父",一個字冒出來又覺得不合適,於是改了口:"是喬叔接的電話?"

程嬈:"我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尉赤:"……那算了,不回去了。"

他感覺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策。

早知道結果是這樣,就不該催著程嬈回家。

尉赤抱住程嬈,說:"我也帶你出去玩兒吧。"

程嬈沒理會他,甩開他的胳膊,徑自走向了臥室。

然後,嘭地一聲關了門。

看著臥室緊閉著的門,尉赤抬起手來摸了摸額頭,一臉愁容。

一個不小心,又把她惹生氣了。

他這次是典型的好心辦了壞事兒。

本來想幫著她緩和一下跟黃萍的關係,結果弄巧成拙了。

不過尉赤還是覺得,程嬈出去執行任務的話,黃萍肯定是會擔心的。

這次會這樣,說不定是存了什麼誤會。

經過一番思考後,尉赤決定給喬如章打電話問一問情況。

尉赤走到廚房,拿出手機撥通了喬如章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內,喬如章的聲音聽著很是疲倦。

"尉赤,找我有事嗎?"

"你和程嬈媽媽在一起?你們沒在洛城嗎?"

聽喬如章的這個語氣,尉赤覺得他們不像是在遊山玩水。

出去旅行的話,狀態應該是非常輕鬆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尉赤這麼一問,喬如章就反應過來了。

他問尉赤:"你跟程嬈在一塊兒?"

尉赤"嗯"了一聲,說:"本來打算讓她回去看看她媽媽,打完電話之後她挺難受的。"

聽到這裏,喬如章歎了一口氣。

經過一番思索後,他還是決定先把這件事兒跟尉赤說一下。

"我現在在醫院。"喬如章說,"黃萍情況不太好。"

"……她怎麼了?"聽到喬如章這麼說,尉赤的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淋巴瘤,很久了。"喬如章說,"之前在美國做了一次化療,因為程嬈回來了,她怕程嬈懷疑,所以沒做第二次化療就回來了,前些日子病情又惡化,現在在醫大附屬醫院做二次化療。"

尉赤聽完愣了好長時間,然後才道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不跟她說這件事兒?"

黃萍就程嬈這一個女兒,按理說,得了這麼嚴重的病,最先想到的應該就是是跟孩子說。

"她不想讓程嬈知道。"說到這裏,喬如章也歎了一口氣,"我不讚同她的做法,但是尊重她的決定。這件事兒暫時不要讓程嬈知道了,你清楚就行。"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於連這點事兒都承受不了。"

尉赤覺得,黃萍對程嬈保護得太過了。怪不得程嬈迄今為止,想事情都特別簡單。

"等她什麼時候想說了,讓她親口說比較好。"喬如章歎了一口氣,繼續對尉赤說:"你稍微安慰一下嬈嬈,別讓她想太多。"

尉赤:"行,知道了。"

這母女兩個人的關係,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

程嬈一個人趴在臥室的床上。用棉花枕頭蒙住了腦海,心頭莫名地暴躁。

她覺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就像個笑話。

所有人都告訴她,黃萍很關心她,但是她根本就感覺不到--

尤其是她知道黃萍和喬如章在一起之後,明顯覺得自己成了被拋棄的那個,也成了家裏多餘的人。

程嬈想到,之前黃萍還說過她花錢的事兒,應該是錢都不想給她了吧……

這麼一想,心口更加憋悶了。

**

跟喬如章打完電話以後,尉赤坐在沙發上平複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淋巴瘤……

說實在的,若不是喬如章跟他說,他真的看不出來黃萍得了這麼嚴重的病。

幾次見麵下來,他對黃萍的印象就是那種職場女強人。

她看著風風火火的,精氣神也很好,根本不像得了這種病的。

尉赤現在都不敢想,如果程嬈知道了這件事兒,會有怎樣的後果……

尉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到了臥室門前。

尉赤抬起手來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任何反應。

接著,他動手去擰門,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程嬈?"尉赤出聲喊她。

程嬈趴在床上,聽到尉赤的聲音之後,沒有做任何回應。

"程嬈,你先開門兒。"尉赤有些著急了,生怕她在裏頭做出來什麼想不開的事兒。

他這句之後,程嬈仍舊是沒有反應。

尉赤抬起手來,準備繼續敲門。

就在這個時候,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

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尉赤走回到了茶幾前。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夏悠的電話。

尉赤摁下接聽鍵。

"大哥,你忙嗎?"夏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著急,"剛才我沒看好旗旗,他被開水燒了……"

聽到夏悠這麼說,尉赤的臉色馬上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