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靜謐的黑暗中,他無聲前行,四周一片虛無,他孤身而入。
前方是更深邃的暗,身後被黑色所吞沒。
他並不知曉這片黑暗為何物,也懶得去想。他往前,行往黑暗之後。
眉眼飽含深情,又帶著化不開的鬱意,望著前方的暗,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未唇分。
漸行,有光穿破黑色的幕布,顯露出另一個世界。
見光,他行進的速度放緩。再前行,光如箭雨,擦身而過,他雙目微閉,待再看時,已是另處洞天。
青綠遍野,生意盎然,妙不可言,如若仙境。
他出神地望去,不僅為美景所醉,更是為伊人所傾。
目光所及,仙境叢間,有伊人青衫淺笑,當為仙子。
仙子見他,他見仙子。一霎間滿身戒備放下,他笑著,眼角卻微有涼意。
“能再見到你,真好。”
忽有暗香迎麵。裙裾輕晃間,佳人已至身前,眉目間盈著滿滿情意,能令冰雪消融。
這般情深,最是難消受。
他終是難以決絕,對上了那能消融萬物的柔情雙眸。
她仍笑意款款,情深濃於無言間。
他再無猶豫,伸手環過她纖細腰肢,惹得懷中佳人嚶嚀嬌呼,滿臉嬌羞。情至深處,於她眼睫輕顫中,印上了那兩瓣櫻紅。
這一吻,是他無法抹去的情,魂牽夢繞,緊係於心。
她的模樣一如當年,他的心卻滄桑已老。
......
似蝶蹁躚,青衣曼舞,一顰一笑,盡皆那般動人。
見她遊戲地那般歡喜,他坐於旁猶然笑之。
恍惚間,一切皆未曾改變。
所有的,皆是噩夢,夢裏她已不再,他亦沉淪。
所幸亦隻是夢,驚醒之後,身旁她仍在。
他所恐懼的,不過虛妄雲煙。
......
昔年他離家入世行走,習劍道,交良朋,行五域,瀟灑快意。
受邀前往十八大教之首的天堂,年輕氣盛一念闖關,劍開天路。是非命中既定?
行至最末,初見一眼,氤氳混沌,是花開。
青衣入畫印他心。
此後兩人相知相伴,四方遊曆。
待他歸家那日,還記得她那時羞澀臉龐,美豔無雙。
可當他真正回來,鄭重向他所敬仰的前輩們介紹時,卻遭到了強力反對,言其命數有異,恐會招引災劫。
對於交感天道的他們而言,無法看透的她,是不確定的變數,也是恐懼的根源。
他從未曾質疑過這些高高在上的老者們的話語。
可她那時無助的柔弱眼神,相伴多時的柔情,他怎舍得?
哪怕她真的不詳,那也無關緊要。
難不成他所愛的,隻是那副軀殼?
爭與不爭,一念之決。
他始終不曾退讓半分,在老人們失望的眼神中,他拉起她嬌嫩柔荑,轉身離去。
礙於他的天賦,和他的堅持,隻是將兩人禁於家中,令其好生反省。
被禁於山上的那些日子,他也未曾有過半分不滿,隻因有她相伴,所謂的不詳,他早就拋之腦後。
那時的他,恐怕也不會想到,那不詳的降臨,會摧毀他的一切。並於日後,如跗骨之蛆帶給他無盡的折磨。
如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無限循環,他於其中沉淪,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