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康熙二十八年寒冬,北風淩冽呼號,紫禁城被一層厚雪裹住。
翊坤宮內燃著地龍,燒著龍紋炭,主位是宜妃,這一位可不得了,貌美風情,極得恩寵,這冬日裏頭,其餘宮殿裏頭得了五兩炭,八兩酒,她翊坤宮必然是八兩炭,一斤酒。可見眷顧最深。
此時屋裏正溫著酒水,嬤嬤端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宜妃笑吟吟的道:“快,將九阿哥叫進來吃點東西。鬧騰那麼久,早該餓了。”
“是。”
嬤嬤應聲後便出門去喊,“九阿哥!快來,小廚房做了您愛吃的酒釀圓子!”
聲音落地後,正在院子裏把著太監當馬騎的小娃娃一下就歡喜開了,連忙拍了拍那太監,道:“馬兒你快停下!爺要去吃圓子了!”
“是!”
小太監趴在地上,小娃娃立即跳了下去,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棉襖,戴著頂墨藍色的毛絨帽子,一雙大眼又亮又有神,粉雕玉鐲,像個年畫娃娃似的。
嬤嬤牽著小娃娃,愛憐的給他擦了擦衣服上的碎雪,柔聲道:“宜主子讓奴才們給您碗裏的酒釀園子加了蜂蜜呢。知道您愛吃。”
“是嗎!爺就喜歡吃蜂蜜,和著酒釀,甜甜酸酸的。”小娃娃咧嘴一笑,跟著嬤嬤蹦進了主殿裏,臨門一腳,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去,望著那剛起身顫顫巍巍的小太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太監傻住了,他今年也才八歲,六歲就淨身入宮了,呆過不少宮殿,也伺候過不少主子,那些人對他這個小孩子非打即罵,上頭還有老太監拿他的月例進自己口袋裏,他年齡小,也不敢鬧。便默默忍受著。
來翊坤宮,這是才第十個日頭,伺候九阿哥,卻還是第一天。
“九阿哥問你話!你傻了嗎!”
嬤嬤怒吼一聲,那小太監忙跪地叩首道:“回九阿哥的話,奴才叫小柱子。”
“小柱子…”胤禟喃喃幾聲,道:“爺記著了,雪大,你也別站門外伺候了,到屋簷下來躲雪吧!”
小柱子眼睛一紅,叩頭道謝道:“謝謝九阿哥!奴才謝謝九阿哥!”
“待會兒爺吃飽了,你再讓爺當馬騎,成不成?”胤禟又問了一句,可那雙眼裏卻流露出非如此不可的霸道。
小柱子自然應道:“成!奴才命都是九爺的!”
“爺要你的命做什麼!髒死了!”胤禟眼一冷,哼了一聲,又打量了小柱子一眼,便進了屋。
宜妃從那張墊著厚重毛絨的椅子上起了身,便到了胤禟跟前,蹲身下去一把將人攬進了懷裏,又疼又憐的親昵道:“額娘的心肝兒,額娘的寶貝兒,餓壞了吧?快些來吃…”
胤禟撐著凳子,自個兒爬了上去,端過碗就拿勺子舀著吃,宜妃就在一旁看著他吃,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柔情和愛意。
小娃娃囫圇吞棗的吃著,口齒不清的說道:“額娘,兒子也要上書房了,讓門口那個小太監給兒子做哈哈珠子吧。”
宜妃一愣,往外看了一眼,那個瘦猴子似的小太監,宜妃眉一蹙,“那怎麼成?一個小太監,哪裏夠資格做你哈哈珠子,你五哥的哈哈珠子是你皇祖母親自指的,那小子可是禦前侍衛塗滿達家的兒子,家世好,教養好,你可好,帶個小太監算怎麼回事?”
“兒子就要他。”胤禟頭也不抬,埋頭苦吃。
“為何呀?兒,你可得知道,你們皇阿哥的哈哈珠子可不是個伺候下人那麼簡單。”宜妃百思不得其解。
胤禟擦了擦嘴,說道:“我瞧他可憐,待他好些,他日後就能為我賣命,這樣的奴才不比什麼顯赫的世家子好的多?”
聞言,宜妃愣了半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你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