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又看到了無數的幻影,好像有很多人,圍繞在他的身邊,不停地說著難聽的話,他們圍攏過來,甚至於還想殺了他。
那個時候,他卷縮成一團,感覺自己像狗一樣匍匐在沈旭的腳下。
也是那個時候,他對沈旭從敬畏到厭惡。
可也是那個時候,靜姝走近了他陰暗的世界。
她做了幾張薄如蟬翼的餅,從那門縫下麵,一點一點地放進來。
那個時候,她根本沒有出聲。
他還以為,是那個暗中對他有意的小丫鬟,借機對他表露心意。
可誰知道,等他出來以後,才知道她因為給他送了薄餅,被發現以後,被打了二十戒尺。
禁足,一月。
他聽到前院的小丫鬟議論,她的手心都被打破了,挑了血泡,上了藥,夜裏時常疼醒。
他那個時候,整夜整夜都睡不著,總感覺一片漆黑淹沒了他。
可是他偷偷去了後院,看著靜儀給她拆紗布,罵她蠢,卻心疼得眼淚汪汪的時候。
他卻聽到她說:“你不要總跟曦之鬧別扭,他也是我們的家人。”
家人?
他當時嗤之以鼻,卻感覺心窩酸澀難擋。
他的家人,都恨不得碾碎他的骨頭,戳難他的麵容,讓他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誰讓老天爺眷顧他呢,這麼些年,他不是把原本屬於自己的,都抓在自己的掌心了嗎?
張金辰聽過一句話,不論是事,還是人,都會有輪回。
他現在,就仿佛看見了一場輪回。
而他,是站在門外的那一個!
他勾起嘴角,苦澀又自嘲地笑了笑,眼眸深不見底。
一絲絲,在狠辣和絕情之外,在大局和籌謀之中的惻隱之心,緩緩升起。
張金辰看著,那被光暈包裹的女人,心裏劃過片刻的安寧。
他轉身走了,像是隻是來看一看,這人質死了沒有!
隻有他身邊的人察覺有異,向來心狠手辣,嗜血屠殺的張金辰,竟然也有如此安靜到詭異的時候。
張金辰剛剛返回房間的時候,立即就有人前來回稟道:“老爺,小姐出事了!”
張金辰的臉色冷了幾分,身體也下意識僵住。
他轉頭瞪視著前來報信的暗衛,冷聲道:“怎麼回事?”
那暗衛當即回稟道:“小姐失蹤三個時辰了,賀家的人一開始不敢伸張,以為小姐生氣來了府裏。”
“結果姑爺來府中找了一圈,發現小姐確實沒有回來,這才驚覺出事了。”
“姑爺壓了消息,跟賀家的人說,小姐在府中小住,私下到處派人尋找。”
“小的見事情重大,這才連忙來回稟大人。”
“嘭!”的一聲,張金辰的手狠狠地拍擊在桌子上。
他深黑的眼眸裏,遍布濃厚的殺意和憤恨。
這個陳青雲,竟然這麼快就反擊了!
看來,他又一次小看了陳青雲的膽量!
張金辰握了握拳,心裏更是知道,李心慧不能死了!
......
李心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身泛起的寒意早已侵入她的身體。
她微眯著眼睛,企圖讓自己睡一睡,養養精神。
可是她真的太冷了,渾身都在打冷顫,噴嚏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打。
風寒感冒,最難受的,是寒氣入侵五髒六腑。
到時候,體質弱的,沒有七八天根本好不了。
心慧仰躺在地板上的時候,上抬的視線剛好落在那半盞油燈上麵。
她的眸光頓了頓,忽爾有了些許異樣的光芒!
如果......燒了這裏的話?
小心翼翼地看著火,是不是能燒出一個逃生的出口了。
二層樓的廂房,被釘死的窗戶外,隱隱能聽到水聲?
會流動的活水?
那這外麵不是小河,必然是引的活水池子,心慧開始慢慢地盤算起來。
她露出手臂上的佛珠,用手指去捏了捏,心裏暗暗祈禱著,能平安無事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