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獵獵,秋高氣爽。
南國皇家獵苑內戒備森嚴,三千披甲持戟的內衛凝神靜氣,目不斜視。
奢華而巨大的皇帳之內,太監宮女跪了一地。
“朕不去!誰願去誰去,年年都要打獵,每次都是一個樣!煩都煩死了。那第一箭有什麼意思來?誰願射便叫他去射,都別來煩朕1小皇帝揮舞著手臂,一邊大聲叫嚷,一邊悄悄斜著眼睛向後偷看。
太後娘娘額上青筋跳了兩跳,“皇兒勿要任性,文武百官都已列陣奉迎,隻等天子親臨了。”
小皇帝閉了閉眼,母後正襟危坐,眸光嚇人得很,她是真的生氣了埃
可是……一想到獵場內震天的喊殺聲,他就發自內心的感到十分抗拒和害怕。
那些死了的羊阿虎阿豹子,都睜著一雙死瞪的大眼,毛皮上染著血,偶有些沒死透的還要抽搐著蹬蹬腿……偏偏還要一頭頭抬到他眼前,給天子過目,再由他給有功之臣頒下賞賜!回憶起那淡淡的腥味和血糊糊的場景,小皇帝已經開始目眩了。
“母後…”他顫著嗓音哀求,“母後疼疼我!儀兒真的受不了那份惡心。求您讓舅舅代替朕,射這第一箭吧。”
宇文萱又何嚐不心疼自己親生的兒子呢!可是……娘家愈發勢大,大哥近些年已經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天子行獵,這第一箭的政治意義不同尋常,宇文家無功而得此殊榮,隻怕於眼下的形式有害而無益埃
太後娘娘揉著太陽穴,纖纖素手一揮,滿屋仆婢靜悄悄退了出去。
小皇帝豎起耳朵聽動靜,見人走了個幹淨,心中一緊。厚重朝服下的脊背繃得溜直,熟料那熟悉的耳根痛並沒有傳來,反而聽到輕泣的聲音。蕭子儀慌忙回頭,正見到太後娘娘用手帕按著眼角拭淚。唬得他魂飛魄散,“母後……”
宇文萱嚇夠了兒子,便將手帕遞給身後的大宮女,麵容一肅。
“儀兒,你從小頑皮懶怠學政,一心隻愛畫畫木工那些小巧玩意兒……母後從不強逼你。”見小皇帝不自在的扭來扭去,宇文萱轉換了語氣,“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南國境內接連三年水患,國庫空虛。西南的楚國和北邊的各部都有些不安分。這次秋獵,恰逢本宮的整壽辰,你舅舅用盡了力氣,才將雲南王請了回來。”
“穆王爺鎮守西南多年,戰功赫赫,這次帶著小郡主回都城,未嚐沒有幾分做國丈的意思。”
“他要做我的老丈人?”小皇帝跳了起來。“不行不行,都說雲南王的小郡主和定國侯府的三小姐沈稚是手帕交……兩人的脾氣性格想來也一模一樣!這樣的媳婦兒,我可要不起1
太後氣得柳眉倒豎,“稚兒怎麼了?她的脾氣模樣、出身性格兒,有哪一點不好了?”
小皇帝不知回憶起什麼,嚇得打了個寒顫。任憑太後怎麼問,隻一味搖頭,不肯多說一字半句。
太後歎息一聲,“罷了,稚兒你不喜歡,母後也不能硬逼著你。”話雖如此,太後也不禁暗暗想著,若是能將稚兒迎娶為南國的皇後,要省了多少心!沈稚不僅出身定國侯府,而且她的母親定國侯夫人,正是雲南穆王爺的親妹妹!
一下子籠絡了燕然十三州和雲南境的總共二十萬兵馬,多好。兵權也有了,錢糧也穩了,南國的皇位又能穩穩當當地傳上一代。
可惜埃
太後娘娘拽著小皇帝的胳膊,“吾兒聽著,今年秋獵非比尋常,你必要親去。不得頑皮1
“穆王府代代鎮守西南、功勞煊赫,穆王爺人忠心持正,乃我南國之柱石。穩住他,就是穩住了整個西南境!今年水患何其嚴重,為解百姓疾苦,軍中糧草已然吃緊……”見小皇帝苦著臉、眼神兒一飄一飄,太後就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她深深吸氣,先撿著小皇帝關心的事說,“小郡主自幼生在南邊,那邊的規矩孝禮儀鬆,人家從小就見識不凡。所以…後位的事皇兒先不必多想,小郡主未必能看得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