鎣城的邊界,一如既往的晦暗不堪,四周靜得隻能聽見血滴落的聲音。
桑榆連句痛苦的話都說不出口了,無聲地倒了下去。
她顧不得那麼多,連忙上前扶起桑榆,溫葉庭則去抵擋柏鎣,隻聽得桑榆相當費力地說道:“我看你們一直沒回來……我性子急,等不下去了……還好,還好我來對了……”
她捂住桑榆的胸口,卻怎麼也止不住那不斷往外冒的鮮血,刹那之間就染紅了她的整個手掌。
“桑榆,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噴湧而出,這一刻隻有悲傷能夠代替她的語言。
眼睛已經被恨意占據,還有原先她那不明所以的愧疚,在這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她果然不該對柏鎣有所期待,好的壞的都不應該。
她放下桑榆,站起身來,向著不遠處的柏鎣吼道:“你食言了。”
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氣息,好似颶風中心那般平靜,卻又攜帶著力挽狂瀾的能量。
“既然這樣,我也不客氣了。”她一邊說道,一邊從身旁抽出袖劍,劃開了自己的手指,瞬時間血液從指縫中滲出,滴在了袖劍之上。
那袖劍竟也變了一幅模樣,除了原本的鋒芒以外,還透露著一股不可估量的光澤,“閃開!”
她高聲喊著,是在提醒溫葉庭。溫葉庭回過頭來看她,竟覺得毛骨悚然,像是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柏鎣看出來了,她是在用血養劍,換句話說,她這是豁出去了。
手中的劍不斷吸收著她的血液,光芒也愈發強烈,強到柏鎣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影,隻得用盡全力去抵擋那一往無前的氣勢。
她一劍劈開了柏鎣的阻擋,劍卻被柏鎣接住了,雙手的血頃刻之間染紅了腳底的那一小片土地。
溫葉庭見狀,上前從柏鎣的身後突擊,將雙手劍刺進了他的身軀。卻沒想到,柏鎣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反倒用力一甩,將兩人都摔飛了出去。
柏鎣徹底失去了控製,癲狂到無以複加,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便隻想著要殺光所有人。
於是,他直直地朝她衝了過去,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溫葉庭連氣都沒來得及喘,立馬又抓住了柏鎣身後還插著的那把雙手劍,生生地抽了出來。
柏鎣察覺到背後的溫葉庭,總算是鬆開了手,她一下跌落在地,不住地捂著胸口喘著粗氣。
溫葉庭被柏鎣死死糾纏住,整個人已經疲累到不停地吐血。她又握緊掉在一旁的袖劍,將血依次抹了上去,整把袖劍開始唰唰作響,不停地震動起來。
她拿起袖劍,橫衝直撞地朝著柏鎣而去,那劍所向披靡般,刺進了柏鎣的胸膛,但柏鎣卻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擰了下去。
她痛得齜牙咧嘴,躺在一旁的溫葉庭已經力不可支,但還是掙紮著、匍匐著向前,想要幫她。
柏鎣的全身都滲出血來,可他還是絲毫沒有放鬆,仍然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用盡所有力氣,一腳蹬開了柏鎣,柏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此時,她又義無反顧地向前,雙手空空,握緊了拳頭,那拳頭已經被獻血染紅了一層又一層,疼痛無比。
但她根本顧不得那種疼痛,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那拳頭之上,向著柏鎣的腦袋就是重重一拳。
刹那之間柏鎣感覺天旋地轉,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雙眼就被她挖了出來。
柏鎣痛苦萬分地捂著自己的眼睛,而他的臉,也逐漸地衰老,生出深深淺淺的皺紋,頭發也逐漸花白。
她單膝跪地,仿佛所有力氣都用完了那般,咳著血,緩慢地站了起來,眼眸低垂,看著地上的柏鎣,向著他深沉說道:“無論如何,你救過溫葉庭的命,這賬算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