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素描的困惑(2 / 2)

一想到這,幾乎散盡了的土腥子氣又回到了身上,自卑與慚愧,悄悄地籠罩著心頭,如同窗外漸漸濃起來的霧氣,壓抑地幾乎喘不過起來。

此時,高速入口,車已成海,隻待著鎖城的濃霧散去。一輛珍珠白色的路虎被圍在中間,如同車海深處微微掠起白浪。

“嗡……”的一聲,車窗敞開,冒出一個渾圓腦袋,五官巧妙的點綴在肥嘟嘟的腦袋上,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這個大腦袋便是冬瓜了。

冬瓜將眼光掠過外麵的車海,幹急似的縮回車內,熟練地從點煙器燃著一支香煙,噙到嘴裏,好像知道回家的路還很長,猛吸了一口,慵懶的身子躺靠在駕駛座上,任由煙霧從口鼻過濾後,繚繞著飄出車窗。

“你不心疼兒子,難道她不心疼孫子!”

耳邊縈繞著嬌滴滴的誘惑,回想著昨夜嬌妻用光潔如玉的胴體疊壓在自己身上,所受的委屈被扭動出來的嬌嗔聲征服了。

“你先別急著跳雷池,你……你知不知道,路虎再好,滑下了公路,有可能就報廢了……”

“她再敢得罪老娘,小心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冬瓜一個哆嗦,想到這次回家接老娘,是不是中了嬌妻的圈套,畢竟事先沒有和哥哥、二姐溝通好,萬一……冬瓜越想越有些後怕了,愣愣的望著前窗,不知道這次回家,是福,還是禍?所有最壞的結果,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手指間隻夾著一頭燒焦的過濾嘴。

太陽詭異的露出臉來,將濃霧慢慢地驅散。路虎踏上高速公路,心事重重似的呼嘯著、疾馳著、穿越著……直到日頭將樹影斜滿應急車道,冬瓜才意識到兩邊的楊柳微吐著鵝黃,車輪已到了淮北平原上。

“穀雨前後,點瓜種豆”。這是淮北平原上適應性極強的民諺!

可是,對於種地好手範春來說,這幾個字落在心裏頭,很不是滋味,通體的每一根神經仿佛被一夥蠱蟲**著,撓不著是那裏的癢。

剛來到在西瓜地裏幹活時,就接到小兒子要回家的電話。這倒讓一直耿耿於懷的瓜父心頭不快,收完工,便讓老伴一人去地頭的工棚裏領工錢,自己獨坐在地頭枯死的雜草堆上冥思起來,嘴裏噙著的煙卷一直也不見冒煙。倒是蒼老的臉上泛著些許古銅色的光,額頭皺起的紋理與身邊掉了漆的水壺、光滑的鋤頭把一樣,滄桑感十足。

老範望著眼前的西瓜地,嘴角偶爾露出一絲慘笑,這片剛覆好地膜的西瓜地,早在四年前,老範就押給同村的小夥何順利了,如今已經鋪開成上百畝的“西瓜實驗田”。

老範家押地!眾所周知,是為了孩子在城裏能買套房子,娶妻生子。然而,老範膝下的四個子女,一直成為不知情人眼中的“懸案”。不過,在鼓嶺村方圓幾十裏,隻要一提到範春來的孩子,都能絲毫不差的道出四個孩子的名字,春瓜、夏瓜、秋瓜、冬瓜。

瞧瞧,多響亮的名字。

因此,鼓嶺村的人習慣地稱呼老範為瓜父,其妻王彩蓮自然而然地成了瓜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