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花沒有在山坡小鼓包的周圍找到桃花樹。
時過境遷, 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很適合桃花樹生長,不知道五條晃曾經看到的是怎樣的花海,原本在什麼高度, 對麵是如何的風景。都與千年後的現在有了許多的不同了,但是花還在,他的身體依舊躺在這裏沉睡遲早化為大地的一部分,他留下的酒最終還是抵達了五條晃想要送的人手中。
最終是五條悟用六眼特地探測地下,用咒力轟開上層的部分土層,再用手挖出來的。兩大壇子被泥土包裹的葡萄酒, 它們被土地保管的很好。
太宰治觀察入微,既然決定幫助雲小花,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從泥土到周圍景觀的分布位置, 再到——那剩下的半塊墓碑上。
這個男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他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
太宰治擦拭著‘五條晃’那幾個字, 從被取出石塊後凹陷的位置觀察裏麵,他發現墓碑是雙層石板拚接的, 也就是說它可以被分成兩半。五條晃設置的並不難, 他似乎沒有為難雲小花去苦思冥想的意思,但要打開得到接下來的線索,等同於徹底毀掉這塊本就不完整的墓碑。
五條晃,你為什麼讓小花跟著你的步調走, 卻又要一步步毀掉自己存在的痕跡。畫作也好,書信也好……最後的安眠之所也好。為什麼費盡心血讓它們留存千年, 又要讓它們在一夕之間消逝?
奇怪的男人。跟小花一樣……許多點上都讓人無法理解的奇怪。
太宰治拍拍手歎了口氣, 他食指抵著下巴將發現告訴了雲小花。反正奇怪的人,有更奇怪的小花去了解。
“要打開看嗎?”鳶色眼眸的青年問道,沙色的風衣腰帶在衣擺處晃晃悠悠地飄蕩, 太宰治的眼眸變得深沉,聲音清幽得像仲夏夜的風,“小花姐,不然算了吧。”
“毀掉了,連最後祭奠他的地方也失去了。反正我和亂步能推理出那個家夥想說什麼,一步一步讓小花姐接受他的過去又毀掉它們的存在,是不是太過分了?”
太宰治說這些話,是他閃爍而過的一念,是他的疑惑,是他內心隱秘之處的共鳴。他總覺得這樣的做法對活著的人太殘酷,會讓人心痛的。這種、這種……這種如同泡沫般晶瑩剔透美好的感情,努力了上千年,灌注一生心血與思戀,就是為了炸裂在她眼前嗎?
為什麼不對她再溫柔一些?為什麼……不對自己再溫柔一些?自私一些?
五條晃,你不想用深情永駐讓她永遠記住你嗎?不想用失去的苦痛一點點雕琢她,讓她再也無法愛上他人嗎?這樣做,就像是你在用愛意灌注她,又讓她親手將它們放下,看著它們消失。
愛……怎麼是這種東西?它怎麼可以是這種東西?
太宰治看過那個男人的一生,他的卑劣與深情,癡狂變態與崇高透徹,他□□泛濫時對小花姐對惡劣下流的幻想(雖然隻寫了自己的部分,卻依舊令人不爽),他差點按不住暴怒找上門的五條悟和夏油傑,第一次看完這頁的兩個咒術師企圖去挖墳鞭屍。
五條晃以為雲小花死去,絕望又幸福地想要一同赴死的一吻,小花不明意義卻被他珍藏百年,文字都透露著赤子心動的羞澀一吻……可他還是沒有明白五條晃。
沒有私情私欲獨占,不卑微不傲慢,無所求,自由得像掠過荒野的大火。
愛……也可以是這種美好得不存在於世間的東西嗎?
所以他包含著一點惡劣、一點拷問質疑、一點期待問了,太宰治戳破那層窗戶紙,告訴她,她可以選擇的更為簡單的方式,她還能留下他的一點思念。
“讓他人感受自己一點點離去的事實,會讓人心碎掉的哦~他說不定就想讓你死死記住他,超惡劣~我可不想讓可愛的小花姐姐~~疼~”
最後的尾音拖得又長又嬌,一大隻青年捧著臉扭動著腰,毫無違和地撒橋賣乖,或許因為臉與氣質,讓人覺得莫名可愛。
頭發變為雪白色的雲小花,加上身體虛弱氣色不足,看著脆弱得像是一碰就會碎。即使他們都知道她並不會因為失去力量而軟弱消沉,但大家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