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年中午來的,一直陪蘇晚到下午,看著她吃完晚飯,因為蘇晚堅持要一個人靜靜,他才回去。
蘇晚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再也補不回來。在她已經決定要這個孩子,甚至做好當未婚單身媽媽的準備了,但是孩子卻沒了。
是不是,她和淩然的糾纏牽扯,也就此徹底斷了?
她不知道。隻是想到這個可能,她就覺得很難受——以後都不會再有他在她身邊了,再也不會有人定時定量逼著自己吃飯了,再也不會有人揉亂自己的頭發輕聲叫著自己的名字了,再也不會有人跟自己搶遙控器不許自己看很幼稚的動畫片了,再也不會有人禁止自己看耽美黃色冷笑話了,再也不會了……可是,蘇晚,為什麼你會這麼難過?
蘇晚忽然能夠理解,當年蘇若影為什麼會生下自己。她一定是很愛爸爸,即使本來是不想要孩子的,但當真的有個小生命存活在自己的肚子裏時,便是血肉相連的一體,做母親的怎麼狠得下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呢?
我可憐的孩子,他(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美好,就失去了生的機會,蘇晚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劊子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蘇晚好像看到自己滿手的血腥……不,我不是故意的……媽媽不是故意不要你的……
盡管知道這隻是幻覺,蘇晚還是控製不住不去悲傷,她深深地自責起來——為什麼那麼晚了又沒有人陪還要出去?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小心一點?為什麼要去走有階梯的路?……
夜幕漸漸地降臨,看向桌麵上的鍾,七點了呢。外麵,S市該燈火萬家了吧。
突然,有人敲病房的門,蘇晚猜想應該是秦柘來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可以確定,自己不會對他產生愛的感覺,隻能是朋友。
她不知道要如何麵對他的體貼與溫柔,總不能直說,秦柘,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對不起,前段時間我隻是想要個人陪吧?於是,閉上眼睛裝睡。能逃避一時就一時吧。
蘇晚聽到有人輕輕地推門,走進來。慢慢地,走到她床邊。
為什麼會有一種很奇怪,很熟悉的氣味呢?這個人,好像不是秦柘?
蘇晚感覺那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直到她都要以為他已經不在了的時候,終於聽到他輕輕拉動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然後是一聲輕輕的喟歎,隨之而來的是低低的嗓音,那在她心中熟悉之至的嗓音,“晚……”
是他!!這個伴隨了自己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聲音。蘇晚隻覺得自己渾身的細胞都緊繃起來,變得格外的敏感。他怎麼會知道?……為什麼要來?
突然,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被輕輕的握住,暖暖的,瞬間把她的心填得滿滿的。
然後,她感到他溫暖的指尖,似乎帶著無限憐惜地輕撫過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臉頰,……“晚,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竟似哽咽。蘇晚很震驚,他,哭了?!為什麼?
“我們的孩子,現在肯定在天堂,當了個快樂的小天使,每天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看著我們。所以,晚,不要傷心……”熟悉的嗓音喃喃自語著,話裏帶著濃濃的傷感。
蘇晚心裏一疼,故意唱反調:你怎麼知道我傷心,說不定我高興著呢,我本來就不樂意要那個孩子。
可是,不樂意要我幹嘛去看那些孕婦保健,不樂意要我幹嘛還想著去報孕婦班,不樂意要我幹嘛老是去逛嬰幼用品,不樂意要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很難過,是我沒照顧好他(她),你一定怪我吧。是我自己太任性……太自私,隻顧著自己,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知道麼,蘇晚,我時常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麼美好,美好到讓人忍不住自慚形穢。其實,我是這世上最傻最蠢最白癡的男人,明明擁有了全世上最美好最善良的女人還不知道珍惜,我居然會放你走,早知道當初死纏爛打都要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