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正傳,慕容複放過了紫陌,妥善收好牛皮袋,便與柳生花綺一道原路返回,至此柳生家到中原來的目的他已不是特別關心,甚至密信裏提到的源氏,包括那個神出鬼沒的黑衣人,此刻也被他拋到了一邊,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德川家族是否真有入侵中原的打算。
說實話,他並不是一個家國情懷很重的人,可再怎麼樣也沒有失去一個炎黃子孫的底線,如果德川家族真要到中原來攪風攪雨,侵略掠奪,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在他眼裏,這個天下一半已是囊中之物,剩下的一半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他怎會容許別人從他的碗裏搶食吃?
於公於私,他都不能對德川家族視而不見,而且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提前布置。
想到這慕容複不由有點頭疼,慕容家的幾路大軍中,霍青桐的天璿軍占據了虎牢關,卻因糧草運送艱難,頗有些進退不得,現下不可輕動,而且天璿軍是騎兵,對付東瀛水師隻有送菜的份。
天樞軍早年在長江太湖邊上打滾,水陸不忌,可惜鄧百川還在收拾西北戰場,雖說那邊戰事已經很少,可那麼大的地盤沒人守也不行,最起碼還得半年時間才能穩固下來,等他到黃花菜都涼了。
神龍軍倒是十分合適,一來這支軍隊本就是正宗水師,二來從台灣調動大軍北上十分便捷,一兩個月就能趕到,奈何神龍軍閑歸閑,卻也不能動,盡管慕容複被半脅迫半利誘的跟天地會簽下了停戰協議,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信譽很好的人,神龍軍表麵與鄭家停戰了,實際卻在暗中蓄勢,靜待時機。
如果現在調走神龍軍,前麵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而一旦錯過了那個絕佳機會,讓鄭家有了喘息之機,日後再想拿下台灣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除開這三支可以獨當一麵的大軍,襄陽城還有一支開陽軍,可那完全就是其他各軍的預備役,沒有經曆過什麼大戰役洗禮,質量參差不齊,別說水戰了,陸戰都夠嗆打贏。
“唉,為今之計,隻能祈禱鄭家盡快給機會,讓施琅早點脫身,也希望德川家族識相一點,不要那麼快挑事……”慕容複暗暗盤算著。
時不過多久,約莫正午時分,青龍集已遙遙在望,慕容複一路思緒紛亂,沒怎麼注意周圍,走到這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頓住腳步。
“主人,怎麼了?”
柳生花綺不解道。
慕容複扭頭四下望了一眼,“我們是原路返回的吧?”
柳生花綺不明其意,但還是點點頭,“是的。”
“昨晚那老人的屍體呢?”
“嗯?”柳生花綺一愣,四下看了看,哪有什麼屍體,“可能是走偏了吧,但大體方向肯定沒錯,前方就是市集了。”
慕容複關心的才不是走沒走錯,他一言不發,在附近晃悠起來,不一會兒便找到了昨晚老人留下的那條車轍,沿著車轍又找到那輛臭不可聞的夜香車,但老人的屍體卻不翼而飛。
“這……”柳生花綺也意識到事情不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會不會是家父派人處理了?”
“嗬。”慕容複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這蘭陵縣一帶,官府早已名存實亡,少了官府的威懾,造成的最直接結果就是,殺人不用償命,也就是說在這附近偷摸殺個把人根本不叫什麼事,好心的挖個坑埋了,心腸狠一點的曝屍荒野隨處可見,柳生宗嚴會是那種管殺還管埋的人麼?
何況柳生宗嚴現在是否還呆在東來居都是兩說,怎會派人來處理屍體?
“咦?”忽然柳生花綺驚咦一聲,指著一顆樹下,“主人您看,這裏有過動土痕跡。”
“嗯?打臉不用來得這麼快吧?柳生宗嚴真派人把屍體埋了?”慕容複一陣錯愕,來到柳生花綺旁邊才微微恍然,動土的範圍很小,根本不像埋屍體的,他略一跺腳,土裏飛出一物,伸手招來,仔細看了看,卻是一張人皮麵具和兩件粗布麻衣。
他沒有看過昨晚那老人的正臉,但衣服還是認得的,到現在哪還不明白,昨晚老人被殺的那一幕,完全是另一出金蟬脫殼。
“靠,被那個老狐狸耍了!”慕容複頓時大怒,昨晚他心生惻隱,並沒有認真檢查過老人的屍體,想不到柳生宗嚴派出的其實是兩路人馬,紫陌是一路,另一路便是那個老態龍鍾的“老人”。
柳生花綺麵色有些尷尬,想通其中關節,不由慚愧道,“都是奴婢不好,輕信了鬆秀的話。”
“鬆秀?”慕容複愣了愣。
“哦,就是那個紫陌,他本名叫做鬆秀四郎,紫陌是他在武林中的稱號。”柳生花綺解釋道。
慕容複勉強壓下心裏的怒氣,冷靜的思考一會兒,緩緩搖頭,“不怪你,以你父親的老謀深算,恐怕連紫陌自己都不知道老人其實也是你父親派出的人馬,否則昨晚動手不會那麼利索。”
昨晚紫陌動手殺老人那一幕的確逼真之極,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大意,完全不去懷疑老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