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應五年春,距京城外二三十裏地的陳家莊。
莊上人都說元娘是個孤兒。
盡管她住著莊子裏最大的宅院,有著這個莊子上最多的土地,可人們卻還是很同情她。
今天天氣不錯,元娘在院子裏劈柴。
院子的連廊下,坐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麵前擺著一盤豆子,一小壺酒,慢悠悠的一邊喝著,一邊盯著她劈柴。
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元娘一個走神,斧子下去就失了準頭,兩片木柴大小不一的落了地。瞬時,一個豆子就飛了過來,打到了姑娘的手上,立刻紅了一塊。
元娘顯然習慣了,放下斧子,揉了揉挨打的地方,瞪了一眼那個老頭,又拿起木頭,準備繼續,可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她有點不情願的去開了門。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一個上了年紀的仆婦站在門外,倨傲的對元娘說:“我是吳家的仆婦,奉我家太夫人之命來接大小姐回府,你通報一聲,讓大小姐收拾一下出來跟我走。”
本以為這鄉下的丫頭,聽說要回老宅,應該喜出望外才對,可那姑娘隻是打量著自己,絲毫不見去通報的意思。那仆婦有點氣惱,推了元娘一把,居然還是沒動,仆婦立刻大惱:“沒規矩的丫頭,沒聽到我是吳府來的麼,還不趕緊去給你家小姐通報一聲,你這種沒眼色的樣子,回府我就讓太夫人賣了你。”
“我就是元娘,你是哪個夫人身邊的,好大的規矩。”沒等她邁步,元娘就冷冷的開了口。
那仆婦這才正眼看向元娘。
隻見元娘居然穿了一身男人才穿的粗布青色短褐,腰間紮著一根杏色腰帶,袖子也卷了上去,露出半個手臂,頭發也隻是如莊戶男人般,用了個木簪挽了一個髻。
元娘十二歲離家,如今雖已過了六年有餘,但眉眼還是當初那模樣,雖然不如在家時珠圓玉潤,但卻是吳家大小姐元娘無異。
這個仆婦在吳家幾十年,認出了元娘也隻是草草一禮,便道:“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接大小姐回府,請大小姐立刻跟奴婢上車。”
言語之間沒有絲毫恭敬之意。
元娘認得她,那仆婦是她祖母的陪嫁媽媽,姓朱,以前對她總是恭恭敬敬,不過隻是場麵功夫而已。
元娘不想理她,自顧自的走向柴堆,瞟了一眼廊下,那老人早沒了蹤影,酒壺和豆子也沒了蹤影。她十二歲離開吳府,孤身一人在這莊子上六年,多虧那老人將一身醫術相授,雖然昨日就知道要離開這裏,真要走時心裏還是有點不舍。
可惜府裏人並不想放過她。
她又拿起斧子,準備繼續把剩下的木頭劈完,那朱媽媽一看,快步過來站到元娘麵前,盯著元娘道:“請小姐隨奴婢上車回府,誤了時辰怕小姐吃罪不起。”
說完一揮手,門外候著的一個壯實仆婦快步走來,麵色不善,看來兩人是想拿住元娘。
元娘冷笑一聲,突然舉起手中的斧子,劈頭向朱媽媽砍來,那朱媽媽避無可避,臉一瞬間就變了顏色。
另外那個仆婦嚇得坐倒在地。
可斧子在貼著朱媽媽的頭皮處的時候拐了個彎,直奔地下一根立起來的木頭,那木頭瞬時就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