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稹州邊境辭別宸王,稹州以東是天元,以西是烏西。日後山高水長,相見無期,我心中有些悵然。
宸王看了看我與懿王,沒有言語。
懿王心情頗好,嬉皮笑臉地對宸王說:“這一戰之後,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日後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大哥盡管開口!”我斜睨一眼懿王,這小屁孩怎麼換了一口江湖腔調,真會演戲!
宸王冷冷地看了眼懿王,聲如寒冰道:“大婚時別請我!”然後策馬揚鞭而去。
風中徘徊著他這句話,有些刺耳。
我在腦海中預演了幾百遍的那句“珍重”都還未吐出口他就一個毅然轉身,決然而去。我有些失落地呆在了原地,相識一場,難道連好好說再會的機會都不給嗎?
懿王看了看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揚了揚嘴角。
昨夜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的雨,如今天空清透如洗,可以看到天邊很遠很遠的飛鳥。。。
捷報早已入天元國皇城,懿王並不急著趕回複命,反而帶著人馬不急不徐遊山玩水般地前行,我們一路北行,整整耗了近兩個月。而他把我安頓在最寬敞的馬車內,我知他是因我傷情未愈,不急趕路,讓我好好休養生息。
“你去哪?”懿王拉著我問。
“馬車停了,下去走走啊!”我翻身躍起。
“不行,你得好好躺著!上次你傷口就裂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懿王一把按住我。
“啊!你怎麼知道?”我心虛。
“哼!我又不瞎,衣襟上那麼大團血。別以為你藏起來我就不知道!”
定是小言那小婢多嘴!我撇撇嘴道:“我現在好了,沒什麼事了呀!天天在馬車裏躺著,我要悶死了!”
“真好了?我看看!”懿王一臉壞笑。
滿腦黑線。。。我。。。我還是乖乖躺著吧!
“魏啟!”
“在,王爺!”魏啟恭首馬前。
“把書拿來!”
“是,王爺!”
不一會兒,一摞書送來。我一看,全是佛門書籍,什麼《三藏法數解析》、《了五蘊宅空》、《空林五講》《大乘起信論》。。。
“這些書部份是佛院經書,部分是普照寺辨機大師所著,你知道的,辨機大師乃普照寺大德高僧,天元佛法弘揚第一人。相信有這些書你就不會無聊!”懿王笑道。
我怔怔地把他看了看,扯出一個笑來:“你倒是了解我。”
曾經也有人在我受傷無聊時給我送書,送的也是經書,我至今還記得那雙琉璃般的眼睛,裏麵有星辰大海。但星辰大海離我太遙遠了,遙不可及。。。
我一路翻著佛經,也沒再想要下車,傷勢確實好得極快。一個月過去,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越往前走,我越心緒不寧。我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焦躁的心情,裝出一副依舊學習佛經的嫻靜,但眼看離天元皇城永安越來越近,我心中漸漸慌亂起來。
我知道懿王待我極好,我看書他也在旁看書,我喝藥他先嚐燙否,我吃飯他給我夾肉,我睡覺他給我蓋被。。。他為我做的點滴,完全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王。他了解我,照顧我,視我如珍寶,我的一絲絲情緒都落在他眼中,無處可逃。
三月春風送暖,一路綠蔭如蓋,山花爛漫。我手中捧著一本佛經,眼睛卻望向窗外,風中有陣陣甜蜜的花香,掩蓋過我心中的不安。
遠處高空中有幾個黑點,一動不動。
“咦。。。”我疑惑地看著,心中不解。那是什麼?
懿王順著我的目光望去,道:“有人在放紙鳶。”
“紙鳶?飾素紙以成鳥,像飛鳶之戾空?”以前看過書中有描繪紙鳶,但自己從未見過。
“去前方看看。”懿王對魏啟道。
一柱香的時間,魏啟回來報:“前方春林鎮的十裏場正在開辦一年一度的紙鳶節,這是春林鎮幾十年來的傳統節日,男女老婦都會參加。”
“紙鳶節?要不我們去看看?”懿王問,眼中滿是笑意。他定是見我傷勢已愈,主動讓我散散心。
“嗯。”我點點頭。
寒冬已去,初春的暖意彌漫空氣中。在這狹小的空間呆久了確實氣悶,容易胡思亂想。
我正準備下車,懿王拉住我,給我披上一件氅衣,道:“初春,外麵不似車內,仍有些清冷,你傷剛好,別著涼!”
我抬頭望進他的眼裏,裏麵有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我心中一顫,懿王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屁孩了。他如今身形撥高,輪廓硬朗,舉手投足之間儼然另一番味道。
還未走近十裏場,抬頭就見空中五彩斑斕的紙鳶飛舞翱翔。有百鳥朝鳳,有彩蝶迎春,有五福獻壽,有魚躍龍門。。。更有幾隻巨型長龍紙鳶,如真龍般盤踞蒼穹,氣勢磅礴,恢宏壯觀。
十裏場乃十裏廣闊平原,一眼望不到邊。場內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場邊還有不少小商販,紅紅火火地賣著紙鳶、吃食或是一些小玩意。
“我們也去買個紙鳶放放吧。”看著這麼熱鬧,我也興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