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出光亮的前一刻,應之紳把車子停在了Q市監獄的門外。
他有些單薄的身影冒著白雪走進來探視室。
一塊透明的玻璃隔開了這個時空,就像是自己現在一樣,那道看不見的時空隔牆,隔開了自己和本該屬於自己的命運。
應之紳筆直地坐著,耳畔傳來有些冰冷刺耳的鐵門的聲音。
眼眸中那個自己熟悉的少年,緩緩走到玻璃麵前坐下,他深深的黑眼圈下有些粗糙的皮膚把他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當中,有些過長的胡茬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他緩緩拿起電話,仍然有些青澀但是夾雜著嘶啞的聲音傳進應之紳的耳畔。
“還好嗎?”應之紳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玻璃裏倒映出來少年的麵龐。
他嘴角微微牽動,說出來一個好字。
“她還好嗎?”夏桐有些激動,握著電話的手和肌膚開始微微顫抖。
應之紳低下頭去把眼睛閉上才沒有讓眼淚流下來,然後抬起頭來笑著說:“都好。”
夏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就好。”
應之紳沒有說話,隻是眼睛一直看著夏桐。
夏桐哽咽了一下,然後有些低沉地說:“哥。”
應之紳輕輕嗯了一下。
“我後悔了。”
夏桐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在他肌膚上形成兩道淚痕。
應之紳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開始心疼麵前的這個少年。
“你放心,這一切我都會讓他水落石出的。”他篤定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夏桐沒有說話,他其實知道一些關於應之紳的秘密,但是這些秘密在兩人看似兄弟的感情裏卻被兩人藏在心裏,你不說,我不說,就這樣互相成為彼此的一種默認。
應之紳從夏桐眼眸裏看出他的意思害怕和擔心。
應之紳拿著電話,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夏桐年輕的臉頰上緩緩升起一抹笑容,這麼笑容就像是冬日清晨巷子裏堆積的濃霧終於被東方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照亮整個大地。
“哥,別讓她來看我了。”夏桐臉頰上的淚痕已經幹掉了,隻剩下他有些粗糙長滿胡茬的深邃樣子,仍然散發著英氣。
他知道應之紳一定會再多說幾句開導自己,所以索性沒有給應之紳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我不想讓她傷心。”
說完他好像做了重大決定似的扣死電話,站起身來,一旁的兩個警察走到他的身邊把他往鐵門的方向帶。
夏桐走了兩步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望著玻璃外的應之紳,給了他一個有些悲傷的笑容。
有些幽靜黑暗的監獄走廊,回蕩著幾個人緩慢的腳步聲。
有些愛會在經年之後被消失殆盡,而有些愛會伴著時間的溝壑,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悄悄降落,降落到深不見底的溝壑中,悄悄地在心中被埋藏,一點一點生長著。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如此不堪的樣子,我也不想看到你為我難過哭泣的樣子。
我不想讓我自己放棄,因為你對我來說就是內心最重的一擊,我會因為你的笑容和哭泣變的不屑一擊。
那麼,就讓歲月把我們最美好的時光悄悄珍藏,如果我還有機會,我想要輕輕拉著你的手,把你擁入我的懷抱,那時候,我會用盡所有的力氣在人潮茫茫中拉進你的雙手,一起麵對終將到來的未來。
如果,時間終將把我們相擁的靈魂分開,那麼就請讓我遠遠的高高的望著你,在夢中與你廝守每一個寒冬。
應之紳從監獄出來坐到車子裏麵,因為之前探視要將手機上交,所以這才發現安枳熙給自己打了無數個電話。
坐在駕駛室裏給安枳熙回了個電話。
“睡醒了嗎?”應之紳溫柔如水的聲音掩蓋了他內心的脆弱和悲傷。
電話那頭的安枳熙靠在巨大的玻璃窗邊輕輕嗯了一聲。
“有樣東西我想給你看一下。”安枳熙手裏拿著一本書。
“我這就回家。”應之紳把手機放到旁邊的座位上,發動起了車子。
手機與大理石地麵相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音,伴隨著窗外海上輪船的汽笛聲音,好像是一聲號角一般,掀開了那場被時光埋藏了的落花時光。
“桀12年,昏君命殞寒派起義軍暗殺,其首領應沿輔佐枳登基,史稱枳帝,乃永寒遺孀。
枳帝,謀大事造民富之明君,執政三十餘,壽終正寢。”
“枳2年,應沿遭桀派反政軍首領顧氏陷害,下落不明。”
“枳3年春,應家慘遭滅門,同年秋,顧氏因忤逆君上被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