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上元燈節。
更夫敲了梆子,街上沒幾個人,空空蕩蕩的,因著燈節,全都往翠湖那兒跑去。
去年有花燈誤墜導致起火,所以今年開封府特地將這燈會改了地方,百姓大多去了翠湖觀看焰火,沿著翠湖是前幾日便開始操持的上元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他瑟了瑟脖子,隻覺得自己這棉衣裏像是裝了稻草,恁地凍人。春寒料峭,昨日又忽然變了天,一股怪風從南吹了過來,一日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寒冬。
迎麵跌跌撞撞走來一人,走不過幾步,忽然扶著牆,貼著牆邊嘔了起來,可他看起來卻又很是著急的樣子。
更夫過去搭了把手,那人打了個嗝,又狠狠吐了一通,臭味熏天,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點,見著更夫,眼睛亮了亮,從袖口抽了一吊錢讓更夫把他送回家。
他家母老虎今夜便從娘家回來了,他再晚點回,怕是連書房都進不去。
更夫搓了搓手,極快地把錢收了下來,四周呼呼刮著風,扶著人往三齊巷,走到半道,“嘭嘭”的聲響從巷子裏冒了出來。
“什麼聲音啊,吵死人了。”
這聲響不停,更夫賠笑道:“官人稍候,我去瞧一瞧。”
醉漢這會兒酒勁還在,也跟著一起過去,倆人走了一會兒,還沒到頭,一股濃煙冒了過來,更是有火光竄了出來。
更夫跑了過去,就看見一個青衣姑娘正在敲一戶人家的門。
著火的是旁邊一套院子,火舌衝天,更夫哪裏還敢耽誤,梆子一敲,大嗓門一出,“著火了!著火了!這裏有人放火了!”
周圍幾戶人家聽見聲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好幾人衝出來,問更夫誰放火,更夫拿著梆子毫不猶豫地指了個方向。
“就是她!隻有她一個人在!”
人人側目看去,孟明月停止敲門,掃了眼四周,那梆子指的方向好像隻有她一人,她皺著眉,火光之下,一雙如墨般的眸子轉了轉,帶著幾分猶疑。
“你們說的是我?”
自然是她!
街坊鄰居分了幾波人,一邊救火,一邊要抓她見官。
最近的望火樓上,潛火軍敲了鍾,向下吼了句烏衣巷起火,速去!下方,幾人原本吃著小食,這下不敢耽誤,進屋,取下家夥什,跑著去了火場。
起火點在院內,潛火軍到場時院子門已經打開了,裏邊沒人,屋主帶著家人去翠湖看燈會去了,可這家是做蠟燭紙錢活計的,院內擺放著不少蠟燭,以及元寶紙人,這一遇著火更是不得了,火勢愈發大了,連院內那棵桂花樹都沾染上了火舌。
“潛火軍出差,諸位讓讓。”
“勞煩各位,從家裏接點水,再看好各自小孩兒,別一時忙了,闖了進去。”
潛火軍共來了五人,一人將人群疏散開來,一人負責將院內未燃的火燭紙錢搬走,還有三人跟著將那些道具淋上水,接著將身上一並淋濕,戴著紗罩,衝了進去。
剩下那名潛火軍則站到了孟明月身前,周圍百姓說清始末,群情激憤,這人就是這場縱火案的元凶,他冷眼看了過去,“你就是縱火犯?哼,敢問小娘子和這家人有何仇怨,竟然要放火殺人。”
“我沒放火。”
話音剛落下,這又吵吵起來了。
“明明就是你。”
“嘖嘖嘖,縱火狂魔,好美的小娘子,好狠的心。”
“我也見著了,明明是你來此,和這戶人家起了衝突,一時急眼,翻上了圍牆,拿著火把,直接將那些火燭給統統燃了起來,一邊放火,還一邊叫囂著今日定要燒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