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大太監李中和管事姑姑此刻都在皇帝跟前兒忙活,一時顧不到,代璿也不去添亂,索性便留在了外頭坐鎮。
不一會兒功夫,便見秋水姑姑麵有哀色的走出來:“參見太子妃,請恕奴婢失禮了。”
代璿哪顧得上計較這個,直接便問道:“父皇可還好?”
秋水眼眶泛著紅,聞言卻是沒有回答,而是道:“皇上已經醒了,吩咐請諸皇子公主並三位閣老速速進宮。”
代璿不由得一愣,心裏卻是駭然,皇帝向來大權在握,三位閣臣雖然名望高,但並不能掣肘皇帝,皇帝想要做什麼,竟然要閣臣在場?
然而卻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下去了,一回頭就看見趙允臨衣衫淩亂的從拐角跑出來。
“六嫂,父皇好端端的怎麼會暈了?”趙允臨說著話,還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他年紀已經不小,也要出宮開府了,不過因著今日大喜,又喝的醉了,才留宿宮裏,卻不意半夜被人轟醒,聽見皇帝好皇後都暈了,頓時嚇了一大跳。
再者因為他住的地方略偏,與乾清宮和昭陽殿成一直線,是以先去探望了皇後,才匆匆跑過來。
隻是靜嬪和醇王的事情乃是大大的醜聞,又如何能宣之於口?就是趙長寧,怕也是諱莫如深的,代璿怎麼敢說。
當下便隻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父皇已經醒了,約莫沒有大礙罷?”
代璿眼睛閃了閃,她倒是不盼著皇帝死,但她心裏確實有很不好的預感,導致這話說的實在是不能叫人放心。
不過沒有皇帝宣召,趙允臨也不敢亂闖,隻好急乎乎的在外頭轉圈圈。
冷風乍起。代璿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站在這隻有成親那日才進來過一回的宮殿裏,代璿隻覺得燈光嗚咽,陰沉的過分。
不由得扭頭去看內室的門簾,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趙長寧自從進去後就不曾出來過,到底是如何了?
很快,宮外的皇子公主們並幾位大臣都先後到達,幾乎個個都是心神不寧麵色不定。
誠王妃大著膽子悄悄問了代璿一回:“太子妃,皇上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代璿隻是一臉肅穆的搖頭:“不知,等罷。皇上既是把大家叫來,必然有吩咐的。”
而此時在內室,趙長寧卻沒有代璿那般淡定,而是一臉悲戚的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皇帝。
“父皇……”名字在北疆能止小兒夜啼的太子,此刻也哽咽了。
皇帝抓著趙長寧的手,用力握著,顫抖著嘴唇道:“莫做、小兒行狀。大宋江山、朕就交給你了,守好她!”隨即便看向李中:“喚、他們進來!”
李中會意,便出門去叫了眾人進來,一下子便把內室填的滿滿了。
“父皇!”趙允臨素來受寵,這會子也是首先憋不住,撲到皇帝床榻之前,淚水開始噗噗的掉。
因著上次景山之事,趙允臨適逢其會,是知道皇帝的身體狀況的,眼下看皇帝這樣,驚駭之餘自然悲從中來。
皇帝隻是輕輕拂過了趙允臨的手背,隨後便目光便投向了三位閣臣。
李清三人自是不敢怠慢,當即便跪下了,卻見皇帝張著嘴似乎有話要說但又說不出來,手指卻吃力的朝腦後彎了過去。
李中連忙上前,順著皇帝指的地方找出來一個長形的錦盒。
皇帝眼神又落到了趙長寧身上。
這個,怕就是遺詔了!
趙長寧接過那似乎有千斤重的錦盒,緊緊抿著唇跪在皇帝床前,沉聲道:“父皇放心!”
似乎有了這一聲保證,皇帝就真的放心了一般,竟是唇角微彎,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是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父皇!”
“皇上!”
哭聲驟起,眾人霎時跪了一地。
九聲喪鍾響起,傳出了皇宮,傳遍了整個京城,傳遍了整個天下。
皇帝駕崩。
而此時,方才醒過來又匆忙趕來的皇後,則是滿臉淚痕的癱軟在了乾清宮門外。
泰元三十年深秋十月,秉政長達三十年的泰元帝駕崩,時年六十有七,諡曰武。威強睿德曰武,是為宋武帝。
泰元三十年深秋十一月,宋武帝太子趙氏撫寧於京郊祭天,宣布即皇帝位,隨即大赦天下。後尊皇後崔氏為太後,冊太子妃李氏為皇後,長子趙旭為太子,次年改元熙寧,是為熙寧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