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漢子當真有趣,竟然寧可當乞丐。”管事的笑罵了幾句,他老婆剛剛給他添了一個兒子,就用東家的剩飯替自己兒子積點德吧。
……
“每個自由人都是他自己的君王。”
最後一絲閃光熄滅以後,黃石的世界就徹底化為虛無了。
雪花飄落在他身上,手中的木棍也掉在了一邊,風不斷地吹白這具軀體,讓它漸漸融入周圍的世界,在萬曆四十六年正月的遼東,廣寧柳河已經是銀裝素裹。
……
舊被子蓋著躺在床上的人,下半身還加了一張破褥子,躺著的人露出的一張臉像死魚般蒼白,
病人發出了一聲呻吟,竭盡全力把眼皮扯開了一條縫。
“你醒了嗎?”
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黃石的眼皮再次沉重的落下,重新進入一片黑暗中……
“你醒了嗎?”
這次的聲音是從耳邊響起的,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的黃石也轉動不了頭,張開嘴想問話,但是隻發出一些嘶啞的呼吸聲。接著就感到有一些液體被倒了進來,雖然他嚐不出味道,但是知道肯定不是水。又一次沉睡過去前他隻搞清楚一件事情——我還活著……
眼睛可以睜得很大,全身的疼感也立刻湧了過來,黃石眼珠子轉了幾圈,一張很破舊的床,隨著胳膊的挪動開始發出嘎吱聲。鼻子下麵的被子發出一股酸酸的氣味,但並不是很刺鼻。隨著他轉動脖子,眼前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是男孩子吧。”黃石眨眨眼想看得清楚一點兒。
一個很秀氣的男孩子正和他對視,黑色的眼球一瞬不瞬地望過來,尖下巴,高鼻梁,前額上的頭發還微微有一點兒卷。
孩子看了他一會兒就跑開了:“我去給你拿藥。”
這是一間小屋,似乎是整個房子的前庭。
藥端過來以後,孩子開始喂他,“我父親把你從雪地裏撿回來的,我母親給你熬的藥。”
“謝謝。”雖然古人雲大恩不言謝,但是這個時候黃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睡的是我的被子。”孩子用賜予者的驕傲語氣說道。
“謝謝。”這次黃石是帶著一絲微笑進行的感謝。
“我去叫母親。”
沒過多久,一直努力抬頭的黃石就看見一個婦人跨進了門檻,雙手還在圍裙上搓動著。很快她就走到床邊,盯著黃石的眼睛看良久——明亮而沒有絲毫混濁眼睛,她出了一口氣:“小哥是哪裏人?”
“我是開原人氏,流浪到這裏,多謝大娘救命之恩。”
衝著黃石毫不躲閃的目光,婦人說道:“小哥先休息吧。”
“大娘,我身體還好,不需要給我熬藥了,熱水就好了。”他來到這個時代後,也算當過兩天赤腳醫生,所以對藥品的價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未來的醫學知識說;肺炎什麼草藥也沒有用,不是肺炎開水和維生素就夠了。那婦人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過了中午,一個老漢和兩個青年回來了,也來看過了黃石,衣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大明軍戶。顯然是剛剛下操回來。
隨後的幾天,每天黃石都得到了一些粥和醃菜。那個孩子也每天都端來一碗藥,眼巴巴地等黃石喝完了以後,就搬過一個凳子坐下來聽故事。雖然長時間說話讓大病初愈的黃石感覺很疲勞,不過他覺得這是目前他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的唯一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