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應酬完,助理開著車要送他回宋宅,他忽然道:"掉頭吧,不回宅子了,去寺廟。"

助理聞言,微微遲疑:"現在?"淩晨12點。

"嗯。"宋清然閉著眼睛,嗓音低沉平靜又帶著肯定。

助理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宋總,無聲地歎了口氣,他看得到宋總的疲倦,他多希望宋總能得償所願。

*

這一個晚上,南北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所有的一切就像是黑白電影一樣在她腦海裏無聲地播放著,連帶著太陽穴都隱隱抽搐著,耳畔也隱約有噪音騷動。

她強行閉了好久的眼睛,最終無奈歎口氣,起來找出了耳機,隨機播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

"我不恨你了。甚至原諒你的殘忍理由,當我了解不愛了,連回憶都是負荷……"

對現在的她來說,過往的回憶真的就是負荷,但如果有一鍵清洗記憶的按鈕,她真的有勇氣選擇遺忘麼?

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著的,但天色才微微亮起的時候,睡意很淺的她就忽然睜開了眼睛,明明睡眠時間嚴重不足,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幹脆下床,赤腳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上,拉開了窗簾,望著遠方的山麓,霧氣蒙蒙,青山掩掩。

她心情很亂,她想到一個地方可以平靜她的情緒。

*

倫敦的天氣永遠都帶著濕潤的霧氣,雲霧繚繞,微風過耳。縱使路上車來車往,也少了幾分都市的煩躁。

倫敦最繁華的牛津街街角靜靜地佇立著一幢暗紅色的房子,大門口的牌匾上書寫著線條流暢的中文:"倫敦佛光寺"。

鬧中取靜的寺廟如同屹立在塵世之外,這是星雲大師1990在歐洲弘法時的據點。

南北沒有開車,下了地鐵後,順著道路走走停停,好一會才到了寺廟門口。

寺廟的大門是敞開的,院中有沙彌在掃落葉,悠遠的鍾聲隱隱傳來。吹散了清晨積淤的霧氣,也讓人的心跟著這份肅靜慢慢地沉寂了下來。

小沙彌看到南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南北回了個禮,她想去殿中求簽解惑。

南北問:"大師在麼?"

小沙彌平靜道:"大師在,不過大師這時候在忙。"

南北便打算先去殿中逛逛,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她還想在寺中小住一段時間。

寺廟裏很安靜,南北逛了會,沒看到什麼人,她轉了方向,往殿中走去。

不知哪裏的風穿堂過,經幡隨著風動,鈴聲輕響,南北抬起眼眸,毫無預兆地看到了背對著她跪在圓墊上的男人,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背脊挺直,微微垂著頭,脖頸的弧度微彎。

南北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裏見到宋清然,她眼睛微微睜大,宋清然在這裏做什麼?

南北下意識地側走了一步,從側麵看到宋清然身前的矮桌上攤著一本書,應該是經書,他垂著眼皮,目光專注地盯著書本,薄唇微動,低聲誦讀著。

南北一時靜立著,沒有動,她記得宋清然並不信佛,以前來過的幾次都是在她的糾纏下,他才會麵無表情陪她來。

沒想到,他現在卻會主動出現在這裏,他來做什麼?求事業,亦或是姻緣?

宋清然誦讀經文的聲音小,她聽不清,也不想見到他,沒什麼猶豫,立馬轉身出了大殿。

她才走到走廊,迎麵撞上的人是大師,大師眉目慈祥,他在倫敦傳法已有十多年了。以前南北來的次數多,所以,縱使多年未見,大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大師雙手合十,打招呼:"南北施主好。"

南北深呼吸,露出笑容:"大師好。"

"許久未見。"大師低眉。

"嗯。"

大師看了眼南北身後,就知道南北應當是遇上裏麵的那個施主了,大師清楚這兩人之間的塵緣糾葛,但也沒說什麼,反倒是南北,猶豫了下,問道:"大師,宋清然他來做什麼?"